頂點小說 > 退婚後,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第174章 不待見他
    燈火昏昏,皎月流光,光入沉醉的眼眸,搖了近整宿。

    沈煙寒的倔脾氣被酒意帶着,全程不服氣又不認輸,秦月淮默契配合,不敢更不想打斷她的主動。

    第一縷晨光穿破山中薄霧灑進窗時,秦月淮將沈煙寒的頭顱往上輕輕扶了起,被衾隨之下滑,小娘子的肩頭微露,牛脂般的肌膚上紅痕斑斑,好不惹眼。

    秦月淮眸色一深,憐惜地往她脣邊遞來一個杯盞,溫聲道:“皎皎,張嘴,喝些水。”

    沈煙寒被他忽然打擾,不悅地皺了皺眉,但到底實在困頓,沒心思與秦月淮對着來,就着他的力道張嘴喝了一口。加了蜂蜜的溫水入喉,乾啞的嗓子得到滋潤,沈煙寒便沒停,一口接一口,將整杯水全飲了下去。

    見此,秦月淮便問:“還要麼?”

    沈煙寒靜了會,然後擡手往他胸脯上推,這樣拒絕的動作一出,秦月淮這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起了誤會,不由滿足地輕笑了一聲。

    他聲音戲謔又愉悅:“我問的是水,你想什麼呢?”

    沈煙寒推他的小手這才停下,偏頭過去不理他。

    秦月淮將她放回原位,往她紅潤的面頰上輕啄一下,道:“我去同劉將軍練武,你再睡會。”

    回答他的,是沈煙寒均勻的呼吸聲。

    *

    秦月淮名爲與劉錡練武,實則是要與他討好後續安排。

    與劉錡打了幾場痛快後,秦月淮將長槍往地上一丟,邊解束在手腕處的袖繩,邊分析形勢:“秦檜、王家賊心不死,劉叔九死一生纔回來,且在明面上官府處已報備爲失蹤,不如且先在此歇息一段時間。”

    劉錡坐在地上,看着山下升起的燦爛朝陽苦笑一下,搖頭嘆息道:“我躲藏在哪都無所謂,如今反正已於大金議了和,在他們眼中我們這些將士都是無用了的,我就是不是失蹤,回了朝中也不過是頤養天年罷了。”

    勇猛的將士無用武之地,一不能回軍中厲馬秣兵,二不能入朝貢獻力量,何等不得志。

    國家如今對敵國奴顏婢膝,年年送糧,又是何等悲哀。

    秦月淮攥緊手中束帶,扭頭堅定地看着劉錡:“我定然會糾正此不良風氣。”

    劉錡看着他,言簡意賅:“我信。”

    當年小七郎剛去軍中時,是用怎樣的倔性讓他對他刮目相看的,他記憶猶新。才十歲出頭的小少年,無論給他怎樣的任務,從不抱怨苦累,即使整宿勞作,也沒將他的意志摧垮。這還只是體力表現,更難得的,是他機智勇敢,聰慧過人。

    劉錡並未問他分毫後續計劃,秦月淮自然感知得到對方的信任,他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只朝劉錡展了個笑。

    劉錡被他笑得眼神一晃。

    陰鬱沉沒的少年郎搖身一變,和煦如三月春陽,溫和如五月清風。

    這樣卓然雅緻的氣質,讓人不由會想:他的本質是否本身就是這樣的模樣。

    劉錡拍了拍秦月淮的肩,道:“你與以往不同了。”

    秦月淮再笑一下,沒問劉錡他哪裏變化,只笑:“或許罷。”

    看着秦月淮消失也視野,身背一背朝陽,劉錡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嘖”一聲,本身鬱郁不得志的情緒有了極大好轉,說了句章浚往前總在他眼前感嘆的文人才說的話:“江山待有才人出啊……如今,這是出了罷。”

    他朝西面永州方向拱手:“老兄,你又何時回來看一看呢?”

    *

    遙遙的永州今日逢雨,一座簡易的草廬迎來一個送信人。

    被劉錡牽掛着的章浚收到了一封來自臨安府的信。

    章夫人端着一碗米粥走進章浚坐着的檐下,還沒遞給他早膳,便看章浚眸中有水光,她不由驚了下,問道:“老爺,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章浚嚥了下嗓子將哽咽吞下去,一張老臉揚起了笑:“七郎入仕了。”

    他們認識的“七郎”只有一人,章夫人不由再是一驚:“他……他……他如何能入仕?”

    別人不清楚秦月淮的事,她還能不知麼?當年汴京城破,太上皇和先皇父子皆被金軍圍困,也不知是哪裏來的信息,說是傾國傾城的延清長公主隻身進了金軍大營,試圖用一己之力以身飼虎,替父兄解困。

    結果自然是很不如意,不止她搭了進去,太上皇和先皇等皇室重臣全被金軍擄出了汴京城。

    一行人在被擄出城前夕,那時駙馬秦毅因秦家一家在年前遭難受了牽連而身無官職,便能如普通人那樣出城,這纔將太上皇給如今官家的勤王之令帶到官家處。

    官家也本是要進京救駕的,卻又不知爲何在半道停了步,駙馬急得大勸,卻無濟於事。見官家在城外再不前進,駙馬破口大罵,憤怒與絕望之下返回汴京,路上卻遇慘烈追殺,九死一生逃出後,這纔有將兩個兒子交代給章浚的事……

    往事不堪回首,章夫人替秦月淮擔憂並不是沒有原因,秦家子嗣是什麼人?那可是明瞭官家臨陣退縮之事的駙馬之子,可是官家恨不得斬草除根的眼中釘!

    好在章浚接下來的話讓章夫人高吊的心落回了原地:“你莫憂,他如今不是秦七郎了,用的別的身份。前幾年你孃家那三表叔來信替兒子求官的事,你可還記得?他如今用着的,就是那可惜半道沒了的表侄兒的身份。這事兒啊,太要緊,可不能走露任何一點風聲。”

    章浚說得太過一本正經,章夫人忍不住笑他:“老爺,你瞧瞧我們如今這地兒,方圓十里可有人家?咱們怎麼走露風聲?給天上飛來的鳥麼?”

    章浚被她說得一噎,擡頭看了看周遭的綠樹濃蔭,抿脣不語了。

    章夫人知他壯志未酬,又改口寬慰道:“如今這日子清貧是清貧,可也難得清靜。還有最重要的,是咱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大郎二郎雖落了疾,但咱們章家可沒缺任何一個人。”

    這是一句大實話。

    他們這一輩子見過多少回世道動亂,看過多少回家破人亡,如今苦難落在自家頭上,一家人流亡上千裏,一家人都能活下來着實是萬幸,更何況還在秦月淮的大力安排下,永州這裏給他尋了個安生的地方。

    章浚點了點頭,看着臨安府的方向嘆息:“前路艱難,他一個人走……實在辛苦。”

    章夫人裝聽不懂他在說秦月淮的爲官之路,說道:“你可是忘了他娶妻了?這哪是一個人呢。”

    章浚愣了一下後嘆息道:“瞧我還真是老糊塗了。可惜了,終歸沒見他行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