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退婚後,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第184章 自欺欺人
    日落西山,南屏山滿山蔓延着餘暉,從山頂鋪呈開來的霞光倒映在西湖裏,一湖碎金。

    同金燦燦的絢麗景色相反,沈煙寒愁雲滿臉、腳步匆匆,正帶着人往清水村方向趕路,再美的風景也看不入眼裏。

    木槿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來通風報信的人:“齊兄弟,你說忽然有人來收咱們的蠶絲,這李二郎,可是李家布坊的李家豪?”

    齊家人點頭:“是他。”

    木槿想起當初李家豪帶着厚禮登門討好沈煙寒的嘴臉,心裏一陣噁心,語氣憤憤地問:“我們在村裏養蠶這樣的小事,他又怎會知曉?還有他李家布坊不是有自家的養蠶莊園麼,作甚來清水村收蠶絲?”

    齊家人道:“不清楚。我娘發現從昨兒起好幾家都在煮絲,今日又看到李二郎帶着人和車進村,所以讓我趕緊來通知沈娘子這事兒。”

    沈煙寒人走在二人前方,聽到身後人的對話心中五味雜陳。

    她很清楚,李家之所以三番兩次針對上她,事出有因。

    那李家豪人再混、行爲再有錯在先,到底是李家人,是李家維護的對象。這個見色起意的混蛋因蔡希珠被孟長卿一刀砍傷,同時,在李家人心中,李家老爺子又是因蔡裕對其放棄治療而迅速故去的,此兩件事,必定都讓李家人懷恨在心。

    這恨,他們大抵是無法朝已入了臨安府牢獄的蔡裕身上算賬的,也朝如今在蘭苑大門不出一步的蔡希珠身上也算不了,便轉移到了與蔡希珠交好、與孟長卿算得上有幾分交情、恰好又仰仗他們布莊供貨的她身上。

    李家先前就故意在供貨上給她麻煩,不是不按合約交足貨物,就是臨收貨時將布匹價格擡高,力圖將她的生意攪黃。

    她本以爲這就是供貨方李家的全數拿捏她的手段了,竟沒料想到,她在清水村養蠶這事,這般快就成了李家的眼中釘。

    沈煙寒心中嘆了口氣,喉頭頗有苦澀。

    爲了清水村養蠶產絲的事業,她可謂持續投入着錢財。原先有成衣鋪子的豐厚盈利支撐着,倒不覺得這事有多困難,但近期因李家人頻頻朝她使絆子,不給她足夠的原料,她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鋪子裏敢接的客人訂單的數量就不得不降低了下來。與此同時,衣裳的原料雖漲了不少價,她一時卻不好漲太多在賣價上,因她知道市價不該如此。

    簡單說,她賺得漸少,花得卻越發多,幾個月下來已經入不敷出。

    她缺錢,但卻不好朝明明欠了她、卻又被她腦子一熱就輕薄了的秦月淮要,且也舍不下面子,去求助於她的爹爹沈固辭。

    因而,爲緩解燃眉之急,她質押了不少她娘齊蘊留給她的首飾。

    本以爲這一批的蠶絲收起來後,就能彌補上大半她的原料缺口,可以漸漸脫離對原料供應方李家的依賴,並且蠶絲衣裳也比其他布料的更能盈利,如此,她不止可以成功週轉起來,也容易賺錢,贖回齊蘊的遺物以她的計劃從不會成爲問題。

    哪知道,這會被李家一搞,就很可能成了大問題。

    她其實從不怕自己的生意虧到一敗塗地,只是因這生意裏面有她和友人的心血,更有她母親相當於另一種方式的投資,再有她一直追求獨立自主的願望在,她不甘心止步於此。

    沈娘子一向樂觀,這會卻心情低落,她不大明白,近期自個的運氣怎就這般差——

    家庭上,得知那麼大一個謀害母親的後宅陰謀;生意上,用心經營卻頻頻遇挫;情感上,雖然精心呵護,也沒得到什麼好結果。

    長久的、無人可去傾訴的壓力這會一股腦全朝她侵襲而來,沈煙寒到底不是鐵打的,再樂觀的內心也承受艱難。

    她深深呼吸,又深嘆了一口氣,可還是無用。

    她心中依舊鬱郁。

    *

    他們到達清水村時,村口一羣人圍着一輛牛車正在爭吵。

    沈煙寒遠遠的就聽到了齊嬸的聲音:“說好了都給沈娘子留着絲,你們這會給賣了,讓人家沈娘子如何辦?沒良心的事兒咱不做,也不能就眼睜睜看某些人背後捅刀子!”

    李村長家的嬸子附和道:“正是!你們不能就這樣走!”

    孟嬸卻上前試圖撥開齊嬸抓在牛車車板上的手,譏笑道:“我可沒應下她什麼,朝誰賣絲全憑自己願意。我可不像有些人,拿人手短喫人嘴短,屁大一點東西,跟獻寶一個樣,非要留給那恩人來拿。”

    都是在地裏幹活的人,兩人力氣都不小,孟嬸拽齊嬸,齊嬸毫不動搖,兩人誰也不相讓,拉扯之下,兩邊都有人圍着,牛車停在原地根本走不起來。

    一旁,等了半晌沒出發,有人問做主的李家豪:“二郎君,可要咱們的人上前干涉?被這幾個婦人再攔下去,天可就要黑了。”

    李家豪視線越過跟前幾個婦人,看見斜坡盡頭由遠而近的沈煙寒幾人,眼神譏誚又憤怒,搖了搖頭:“急個甚?我好戲還沒看夠呢。”

    這廂,聽得孟嬸諷刺的話,齊嬸提高了聲音回她——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村裏受過她家實惠的難不成只有我一家?去歲咱們村裏高價朝淨慈寺賣的糧食,你家可是沒參與?那也是沈娘子給張羅出來的!我就問你,你家得沒得實惠?”

    孟嬸這種,丈夫早逝、獨自拉扯大幾個孩子的生活經歷造就出的爭強好勝的性格,倔強也是刻在骨子裏的,即使明明是自己理虧,也不會在人跟前甘示弱。

    她扯嗓子高吼:“說到得實惠,我倒要說句話了!那種轉一道手的買賣,誰知中間又被人賺了多少去!”

    齊嬸狠狠呸了一聲,“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

    沈煙寒那回叫人回清水村朝淨慈寺受災之人賣糧食的事,實則是自己的丈夫李村長組織村民們一起做的,孟嬸這一句指桑罵槐的話,也聽得李嬸氣得發抖。

    她問:“那這條人家齊妹妹資助修寬的路,你踩沒踩?村頭那水車也是往前人家花錢架的,你用是沒用?端起碗喫飯、放下碗罵娘,好不要臉!”

    李嬸如此一說,那些還記得齊蘊的好的村婦們便紛紛附和——

    “就是啊,本來就是咱們村裏承了人家的情。”

    “沈夫人良善,那小娘子也體她娘,前前後後是幫助咱們村裏不少,咱也不能就忘本了。”

    幾個婦人七嘴八舌,說的都是沈煙寒母子二人如何好,話裏話外都說他們忘本,孟嬸一流臉色就越來越差。

    作爲“主心骨”,在與她一樣賣絲給李家的幾個人看向她的時候,孟嬸爲她們賣絲的行爲給出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