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帝生性好玩,常有大膽的創意想法,這類人多愛熱鬧,自然喜歡強烈鮮豔的顏色。
就像他如今最寵的錦昭容,着實是第一眼美人。
雲露便是賭這一樣。
皇帝喜歡,又不引起后妃的敵視。
豈不是再好不過?
因此她後退時姿態從容,倒讓知道她家世的人高看一眼,覺得既構不上威脅,又是個可以培養的。
而後登臺的侍御亦是各顯手段,但素質全比不得前面。
有腿腳哆嗦五體投地的,有磕磕巴巴大着舌頭回話的,還有學花寄靈轉圈兒將髮簪甩飛出去的,險些沒造成“傷害御駕”的事故。
最有趣的還是一位體格微豐的侍御,服飾選得與雲露一般鮮亮濃彩,且還學前朝的點妝技術,自畫了一個酒暈妝,那白一塊紅一塊的臉,像極了調色盤。
連帶着娘娘們的面色也似調色盤一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掩袖對她,已經算是沉得住氣了。
皇帝拍案笑過之後,對其後的表演興致缺缺,甚至沒有看完就離了席。
讓排到後面的侍御如被人悶擊了一般,面褪紅色,變得蒼白。
雲露猜測,這次的排位也許和第一輪的表現有些關係,但也不絕對。
否則以她的身世,必是要排在末尾的。
阮湘怡在上一回雖然沒有特別出衆,但她在喫食方面確實頗有心得,能注意到一些別人沒發現的細節,還算亮眼。
想來她如果真要去尚宮局,爭取尚食局的名額卻也不錯。
這樣的想法,在阮湘怡回房放開壓抑哭了一通後,她便安撫着說了。
“這我也知道。
其實被刷下來是好事,如果后妃都是孫朝思那個樣,我、我過不下去。”
青春少女哪有不愛美的,被一個男人,還是權勢滔天的男人說自己寡淡,簡直就跟心臟被刀劍捅個對穿沒分別。
“咱們先前想岔了。
梨園的臺子寬大,皇上坐在檐下離站的位置着實遠了些。
你這身衣裳近看清新碧玉,遠了瞧顏色確實偏淡。
並不是真的不好看。”
雲露哄着她道。
“可、沈侍御的顏色也淡……”
“她家世好,你如何能跟她比?”
雲露的溫柔姿態少見,安慰了兩句,見沒起作用。
旋即就帶了刺,一下就將阮湘怡的不甘心戳破了,“哪怕她穿一身乞丐穿的襤褸衣裳,別人也會誇讚她有好氣質。
且她養出來的氣質確實是好,你能有?”
阮湘怡“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撲在雲露身上,胡亂抹着眼淚。
這一陣兒直哭到她頭皮發麻,打嗝不住,才肯喝下雲露喂來的茶水,情緒緩和了下來。
哭過後眼睛紅腫,卻顯得晶亮,她攥緊了雲露的衣角,語氣堅定。
“我會在尚食局好好做事。
遲早有天,一定教孫朝思好看!”
雲露知道,這單純姑娘說的“好看”只是還以顏色,讓對方也嚐嚐當衆出醜的滋味,並非因這一回受挫就變得心思險惡。
她喝了口茶,口吻隨意地道:“若有機會,我幫你報仇。”
但旋即,她就發現手裏的這盞茶好像方纔剛讓別人喝過,一時面色變得有些古怪爲難。
良好的教養讓她最終還是嚥了下去。
“嗯!”
阮湘怡卻破涕爲笑,不知道是因爲她的安慰,還是她那想吐不能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