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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佩

    “娘娘,您別再生氣了,倘若氣壞了身子,豈不是讓那幫人得逞?”

    白芍匆匆給宮女使了眼色,讓她們把琉璃碎片清掃走,回過身,柔聲勸慰主子。

    憐妃胸口起伏,手指攢尖,恨聲:“現在愈發連貓貓狗狗都欺負到本宮頭上來了,讓本宮怎麼能不生氣!”

    “你瞧瞧她們看本宮的眼神,好像公公不見了,本宮就會立刻死在她們面前!就憑她們?”

    白芍頭痛,咬牙勸道:“現今的情況與往日不同,娘娘不愛看到她們,往後再發作就是。

    晨昏定省的規矩不可破,若讓人抓到了把柄,皇上即便有心疼愛娘娘,也要按規矩辦事。”

    “有心疼愛?”

    憐妃一下泄了氣,眼眶微微發紅,“皇上有心疼愛,就不會連着幾日不來看我,反而宿在妙婕妤那個賤/人那裏了。”

    “男人多是貪新鮮,錦昭容那會兒初來乍到,娘娘不也讓了她一段時日?”

    “你也說了,現今的情況與往日不同。

    公公纔不見了幾日,她們就敢這麼看待本宮。

    皇上當初屢屢爲那個賤/人撐腰,如今何以對本宮不聞不問?

    賞賜,本宮難道稀罕那些賞賜嗎!”

    白芍心裏也是發涼,但是知道眼下的情形萬不能再使主子心灰意冷。

    她勉強道:“娘娘當然不稀罕那些東西,但皇上在這個時機給下賞賜,可不就是在和主子說,他還是信任、喜歡娘娘的,曲公公做的那些事,不會妨礙到娘娘。”

    “公公做的事,那也是爲了本宮啊。”

    憐妃雖有所安慰,但想到曲公公仍是黯然,她擺了擺手,“你不必再勸,本宮去給皇后請安就是了。”

    因爲早上那一通發火,到得鍾粹宮的時候,已過了請安的時辰,憐妃一如既往姍姍來遲。

    “憐妃妹妹來了。”

    皇后今日笑得格外端莊大方,對上憐妃時,少了平日裏那一分無時無刻地警惕。

    “本宮剛剛還在和別人談起你呢,你最近來得遲,想必又是身子不爽的緣故,長久積病可不是好事,不如還是從太醫院裏找個太醫來看看好。

    本宮瞧着,王太醫就不錯。”

    王太醫是皇上的人,若是假裝頭疼腦熱的事傳過去,必會惹皇上不喜。

    這要是在從前,皇后怎麼敢逼她就範?

    她就算歇在臨芳宮裏半個理由都不給,也不會有人過問。

    憐妃按捺下心裏的怒火,勉力一笑:“只是夜裏沒睡好,早起遲了些。”

    她行禮後忍到皇后虛一擡手,方纔入座。

    “憐妃的臉色確實較以往蒼白了,想來曲公公到底是你的大伯,他不見了,你日夜掛心他也是應當。”

    淑妃偏首,含笑看憐妃坐於自己下手的位置。

    她比皇后更甚,一次戳了憐妃兩個痛處。

    原先按資歷來稱呼,她還稱憐妃爲姐姐,如今一轉眼,那敬語就去了。

    另一個,憐妃雖與曲公公勾結,但從來不喜歡別人將他們聯繫到一處。

    與一個宦官有血脈關係,讓人看輕不說,且更會讓她想起自己原先是多麼平凡低賤的出身。

    “淑妃……姐姐說笑了。”

    她口裏擠出那兩個字眼。

    公公失蹤後,她雖在宮裏還有殘留的勢力,但誰知他們幾時會叛變?

    但凡她聖寵不變還好說,眼下皇上的態度卻讓她憂心。

    她也不是不曾做小伏低過,只是入宮之後,一路由公公扶持,連皇后都不看在眼裏。

    如今示弱,當真是刀割一般難受。

    “妙婕妤到——”

    小內侍尖着嗓子一聲唱報,讓室內的攻擊都暫且停了下來。

    雲露面色紅潤,笑容明快地走進來,給皇后行禮時才稍稍一斂,道是:“臣妾來遲了,望皇后娘娘恕罪。”

    早起皇帝不喜今日的菜色,不肯用早膳,她好說歹說才勸他用了一點,纔到得遲。

    不過這等理由用出來更招禍,讓她們臆測她是恃寵而驕,反倒只會嫉妒一下就罷了。

    說不準還會幸災樂禍,在心裏給她編排恃寵而驕的下場。

    “妙婕妤昨日伺候皇上辛苦,來遲一些無妨。”

    皇后着烏茜去扶起她,笑着道。

    雖她在沈芬儀出事後曾對這位有所懷疑,但對方不顧後果,立刻將矛頭對準淑妃,可見沒有起背叛的心思。

    如今這顆棋子得罪了憐妃又得罪淑妃,她雖然心理有疙瘩,但架不住她好用。

    真要處理,再等一等也不遲。

    和樂看見皇后眸光一閃,解讀其意,陪主子入座後,悄然垂了眸。

    皇后果然因主子的受寵而有所不虞。

    她曾經在確認立場後問過主子,爲何在得罪憐妃娘娘的時候,還要去和淑妃娘娘作對。

    主子但笑,這會讓她表面看來是皇后的純臣,但實際上,她是一個孤臣。

    所謂孤,不是被孤立,而是獨自一人。

    主子藉着皇后的勢力做到最外圍的防護,同時她也在自己發展自己的人脈,她其實不會信任,也不會投靠於後宮任何一位高位娘娘。

    所有一切,都靠自己來闖。

    幸而她冷眼瞧着,主子待皇上確實有幾分實打實的真心,皇上也肯寵愛她。

    往後說不得能自成一派。

    “像今日這般奇景臣妾倒是第一次見。”

    錦昭容視線打量着雲露,又從她身上渡到憐妃那兒,紅脣綻笑,“妙婕妤現今倒和以往的憐妃娘娘一般,請安來得這樣遲,皇后娘娘也不會怪罪。”

    這話一出,既給雲露拉了仇恨,又將憐妃踩了踩。

    就差沒說,雲露這勢頭是要取憐妃而代之了。

    “錦昭容多慮了。”

    雲露施施然抿了抿茶,彎眉答道,“臣妾可不敢學憐妃娘娘,也沒有一個親戚在後宮裏當差。”

    衆人贊同,憐妃那是仗着曲公公,才能捧到這個位置。

    妙婕妤只有皇上的寵愛,想來不能像憐妃一樣爲所欲爲,甚至曾經數月霸佔着皇上。

    憐妃以前何曾被這些人念在口裏這樣不恭不敬地議論過?

    她一忍再忍,手裏捏住錦帕,冷笑一聲:“本宮何曾有親戚在後宮當差,本宮的父親是當朝楊閣老,煩請各位妹妹莫要再張開閉口曲公公是我大伯,或者什麼後宮有人。”

    這些背景如果由別人說來,還有幾分威勢,但自己明晃晃道出來,就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