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不該查明什麼主謀了。
“本來朕也覺得是花承徵,但是這個宮女莫名其妙跳了出來。
一個忠心的宮女,在臨死前卻要挑破主子謀害別人的意圖?”
皇帝嗤笑,“好個忠心。”
這種多此一舉的事他看多了,往常不點出來是懶得浪費功夫。
反正後宮裏沒一個人是乾淨的,冤不冤枉不過是對特定的事而言。
他撣撣袖子站起來,肅冷道:“別想隨意找人當替罪羊,朕要的,是真正地主謀。”
他語調裏有着從未有過的肅殺,像秋日打下落葉地一陣風,迅疾冷冽。
皇后一細想,言語中確實有問題,衆人因她引導,反倒更加認定花承徵是謀害人的真兇了。
只是……她不懂皇上爲何要將此事交給嫌疑未能完全去除的花承徵?
皇帝心裏有數,如果交給皇后,未必會真心去找真兇。
但花承徵被如此設計,必定對真兇有怨,再加上自己言語震懾,就會不遺餘力地查明真相。
此事於後宮中已算得上佈局精密,就連他也因幾度起落而被攪亂了思緒。
主謀對妙妙有怨,能除則除。
即便不能,他也總要替他家疲倦地小貓兒防一防,省得她傷了精力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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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可是要坐起身?”
良辰抱來個才曬過的金心閃綠引枕,正準備替換了用久的,見自家主子雙手支在兩側,忙不迭趕上去扶起她,在後背墊了枕頭。
雲露躺久了一時起身有些頭暈,扶了扶額才問:“今兒倒覺得特別涼快。”
“可不是。”
良辰抿了嘴笑,“製造司的人不日前獻了一樣木造水車,這車又叫自雨車,可將內城鋪設的小水渠的水,提到高處,傾入牆頭水渠,再由水管引到檐頂,那水自檐頂滴鳴而下,自能解暑。”
“皇上得了這個,除了北宸宮、鍾粹宮、康壽宮,后妃裏主子倒是頭一份。
纔剛鋪搭好了,原先不說,大抵是想給主子一個驚喜。”
雲露只覺涼快便罷,倒不如何驚喜,只是她驚奇地多看了良辰一眼。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這番話說來,我倒要疑惑你是不是良辰了。”
“主子!”
良辰跺腳嗔了一聲,又道:“主子也別寒磣奴婢,這回的事真真把奴婢嚇了一跳,許是人要經事才能長進。
如今奴婢說話確實比以往鬆快不少,只是要出主意,主子還是找和樂吧。”
她原先與和樂不對付,全因她細察之下,發現對方經常夜裏不見蹤影,行蹤鬼祟,爲人又陰沉,因此懷疑她另有所圖。
雲露笑了笑。
這回的事雖她將計就計,讓皇帝肯下功夫替她查找真兇,但還是傷了些元氣。
當時她正準備飲茶接受花寄靈的賠罪,就聽見和樂插話說了那一句。
她知道和樂的脾性,不開口則已,開口必是有事,又是那樣的關頭,因此便順勢擱下了茶盞。
後來趁她用膳之際,和樂不知用什麼方法,確認了裏頭有砒霜之毒。
想來她替皇上做事,必有過人之處。
而依她對花寄靈的瞭解,對方絕沒有那樣的膽識,在自己的宮裏佈下這個也許會無法將自己摘乾淨的局。
所以主使另有她人。
那茶她也可以不用,但若是不用,下一次就不知是在哪裏等着她了。
因此她沾脣淺抿了一口,又立刻裝作不適的樣子,而後等到真正發作,和樂早已取來了蛋清催吐,所以進入身體的毒素極爲少量。
她一向不喜歡用傷害身體達到目的的招數,但皇宮這個地方,不在可控的範圍內受點傷,得到的或許就是滅頂的災害。
至於意外收穫,除了皇上突然百般順着她地意,無比有耐性地寵着她之外,還直接連晉三級,將她提到了從三品修媛之位。
入宮不到半年就自從九品升到從三品,這速度不但讓後宮裏的人大喫一驚,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招搖了。
不過就算這位置一時不穩當,只要皇帝肯,只要她肯,坐穩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唯一的阻礙是太后,被皇帝一句話駁得啞了口。
“母后信佛,兒臣亦隨母后。
妙修媛此番深受大難而無事,可見是受菩薩親睞,命裏有福之人,朕身邊伺候的人就該有這等深厚的福氣。”
橫豎還沒有掌管一宮、親養子嗣的資格,太后揮揮手,隨他樂意。
“主子,皇上來了!”
小福子喜氣洋洋地進門稟報。
“皇上來就來,日日見他,他不膩了我,我也要膩他了……”
良辰大驚失色,眼瞧着要撲上去捂她的嘴。
“這等話主子豈能胡說!”
偏偏雲露毫無懼色,笑吟吟道:“你就沒聽過一句話?
美人如花隔雲端,難道真個是美人才隔去了雲端?
我想着,必是擱了雲端,距離遠了,朦朦朧朧地才覺得那是個美人。”
良辰被這歪理繞暈了頭。
“主子……是在自誇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