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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陣

    福祿的意思很明顯,如若不是妙修媛自己找麻煩佩了挑戰馬神經的香料,就是有人在暗地裏做了手腳,想讓她有去無回。

    皇帝知道雲露將將學會騎馬,縱然是天賦高超,碰到這樣的事不可能有應付的經驗,自然而然的忽略過第一個可能性,把目光對準了第二個。

    他揮退福祿和那個噤若寒蟬的御馬監小太監,擺駕來到雲岫閣。

    雲露正喝了壓驚安神的湯藥入睡,他便壓止了宮人的請安聲,到外殿着良辰、和樂下跪問話。

    騎馬裝束本就簡便,雲露又是真心實意想練一番身手,不像別的后妃那樣以討好皇上爲主,因此幾乎沒有佩戴任何釵環香囊,唯一管纏發的木簪,皇帝已經查過沒有問題,這就杜絕了香料飾物上做手腳的可能。

    良辰把上面的內容道出,皇帝便陷入了沉思。

    未過片刻,他把眼神放在和樂身上,笑着端茶後靠,姿勢不如方纔端正謹然,懶聲道:“你們再仔細想想有沒有其它可疑的地方。

    如果你們都想不到,朕也懶得白花力氣把人揪出來。”

    這話是說,她們身爲貼身宮女都不出力,就真沒人可以幫她們主子了。

    也確實有效,原先兩人大約是打着有皇上做主的想法,雖然也努力回想過,但顯然不像眼前這樣着急。

    如今換個思路再一想,她們不努力把線索找出來,那皇上本事再頂天,也沒法子順藤摸瓜呀!

    這麼一急,真讓和樂想出個細節來。

    她本就慣精這方面的事,良辰是逮着皇帝說的香料首飾去想,她卻聯想到了別處,細細揣摩之後方謹慎道:“皇上明鑑,主子籌備時,鄧良人曾將騎馬裝的袖口勾破,主子寬宏沒有見怪,她卻惶恐請求主子將衣裳讓她帶回去修補完整。

    主子想着,她做的那手套是連皇上都誇讚過的,修補之事合該得心應手,就應下了。”

    和樂本不是多話的人,此時卻將前因後果說得尤其仔細。

    如此,皇帝自然順着她的思維思考起來,恐怕是妙妙見不得自己誇別人,就想趁機見見那鄧良人的繡工手藝。

    這等小女兒的心思,他雖覺好笑,也能理解。

    不然一般而言,宮妃對別人的防備心甚重,點心衣裳之類的東西,輕易不肯交付予不信任的人手上。

    平日見她也護得很嚴實,不是汪婕妤那等缺心眼兒的類型。

    “奴婢斗膽請求皇上檢查那套騎馬裝。”

    和樂磕頭行了一回大禮。

    後宮宮女不得隨意污衊主子,即便只是個九品良人亦是。

    所以她省略了自己的懷疑,直接提出要求,但這樣一來,大家都能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是在懷疑鄧良人在衣裙上動了手腳。

    皇帝下令去查,衣服袖口上果然有香料痕跡。

    再去查問鄧良人,結果從鄧良人那裏又扯出來一個姜良人,根據鄧良人的說法,其實她只是擔心因爲此事惹怒妙修媛,所以才硬着頭皮接了活,她的女紅水準並不怎麼好。

    後來是姜良人見她苦惱,主動提出替她分憂解勞,所以袖口實乃姜良人所補。

    但這套裝束都曾在她們二人手裏經過,所以她們兩人都有可疑之處。

    接下來,這等九品妃嬪的問供之事,皇帝當然懶怠去管,指了福祿去,不拘形式只要結果。

    這麼來去兩個時辰,雲露早便醒了。

    福祿過來稟明結論的時候,就見皇上坐在寢室窗櫺前的軟榻上覽書,有滋有味的。

    妙修媛則半躺半倚在左邊的檀木架子牀邊,正蹙眉看着有一碗安神藥,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良辰遞了一碟子烏棗,隱隱勸道:“這一劑喝了就沒有了,主子忍一忍。

    您看,您午晌兒才說烏棗祛苦,皇上就讓人備了這樣,否則咱們還不知道您不喜歡蜜餞呢……”

    雲露喫中藥的時候確實更喜歡配烏棗,算是現代帶過來的舊習慣。

    因爲蜜餞太甜,一苦一甜衝撞起來口裏味道更難受,烏棗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酒香甜味,恰好適宜。

    皇帝還挺有心。

    她眼兒往窗邊溜了溜,嘴角不覺翹了翹,將碗端來一氣兒喝了,捻來顆烏棗丟進嘴裏。

    這一氣呵成的動作讓福祿看得咂舌,不喜歡的東西還能喝得這麼幹脆果斷,妙主子果然霸氣威武!

    且這和宮裏別的女人一比吧,雖說不夠文雅秀氣,但她動作也不顯得粗魯,反有一種快意流暢的味道,怪不得皇上如今把她捧在手心裏。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與衆不同的才稀罕呢。

    福祿心裏定了主意,忙不迭給兩人請了安,往皇上那邊一跪,高聲道:“啓稟皇上,奴才有事要奏。”

    “輕聲。”

    皇帝捻過一頁書冊,眼也沒看,腳尖卻正踢在他肩側。

    沒用多少力道,只作警醒,福祿呵呵笑了一聲,連忙把嗓門兒調小了,應了是。

    看書的看書,喫棗的喫棗,室內一時皆靜。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皇帝纔將書卷擱到几上,施施然伸了個懶腰,笑往雲露那邊看去,正逮住她悄悄溜過來的眼睛。

    她把眼尾餘光兒俏收,耳尖漫上一點子粉粉的紅,只故作不知,繼續把烏棗捻在手指間。

    只是心裏發怔,那棗兒半天也沒喂到嘴裏去。

    皇帝忽地輕笑一聲,在她羞惱之前把視線轉到腳邊,問福祿:“誰有問題?”

    “是姜良人。”

    “哦,這個倒是沒什麼印象。”

    皇帝搜了一圈兒記憶,搖搖頭,“她謀害妙修媛沒有好處,背後必然還有別人。”

    福祿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諂媚和崇拜,“皇上明察秋毫!奴才也是想了好半天才想出這一節,於是又接着審她,這回難處就大了,奴才費了好半天工夫,十八般武藝樣樣兒使過,她才終於招了。”

    皇帝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朕記着你的功。”

    福祿臉皮厚,全沒不好意思,喜滋滋謝了恩,方纔嚴肅痛心的道,話裏還有些支吾遮掩:“姜良人她,指認了……錦昭容……”

    按理,既然妙修媛無事,錦昭容這種懷有龍胎又有聖寵的妃嬪,他是不敢得罪的,回話找個小太監來替,事後錦昭容也清算不到他頭上。

    但他服侍皇上三四年,切切實實地覺得皇上這回不是在糊弄人,而是動了真怒。

    興許是他還捨不得沒了這個新寵,又或者犯了舊脾氣,別人陷害得他偏要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