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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康

    良辰從外邊兒回來的時候,連喘氣帶驚異,自己被自己嚇得不輕,只知道說:“主子,天、天仙……”

    雲露在佛經方面沒什麼研究,此刻她正滯澀下筆,被那些“設我得佛、不取正覺”的奇妙詞組弄得一個頭兩個大。

    乍見良辰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不覺來了樂子,笑問:“天仙怎麼了?”

    “宮裏來了位姑娘,和天仙一般貌美,此刻正往康壽宮去呢。”

    “你見着了?”

    “她蒙着面紗,奴婢只看見一雙眼睛,確實好看。”

    良辰忸怩了下,遲疑道,“主子,果真是奴婢昨日的話應驗了……”

    “這與你什麼干係。”

    雲露說歸說,瞧見她那模樣確實樂得不行,良辰愈加窘迫了起來。

    幸好和樂隨之而來,解了良辰的圍。

    她規矩恭敬地道:“奴婢去問過了,這位姑娘是晁陽國的公主,此次隨他們的使臣前來賀聖上壽辰。”

    “公主賀壽。”

    雲露的笑容裏有幾分思索玩味,“又不是整壽,何須出動一國公主。

    再者,她不好好在驛館裏待着,跑來宮裏做什麼?”

    “說是要代表晁陽國給太后娘娘請安,以全禮節。”

    “不必管她,皇后不是還在康壽宮麼,說不準能有好戲看呢。”

    她愁眉苦臉地重新提起筆,嘆了一口氣,“我還是先把佛經抄好纔是正經。”

    良辰這會兒倒是有些擔憂了,小國公主來京,顯然是要來和親的,這個她常聽宮裏的姑姑們說。

    就是不知是給皇上的呢,還是給其它王爺的。

    最好不要給皇上,若不然憑自己看到的那雙眼睛,還真有把后妃都比下去的可能。

    奇怪了,打小兒這麼多年,她光知道自己不聰明,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練就了一語成讖的烏鴉嘴本領……

    和樂看她還在苦惱沉思,抿脣極是清淺的一笑,覆上前替主子研磨。

    晚膳還沒擺上來,就聽時刻注意康壽宮動向的小福子跑來說嘴,“太后娘娘留了那位公主住宿,皇后原是爲表心誠,沒有出去接待而是依舊留在小佛堂裏抄寫佛經,後聽說晚膳先端去了公主那裏,立刻就發了脾氣。

    不過沒有鬧將出來,像是太后讓範嬤嬤安撫下來了。”

    “這頓脾氣要是發作出來,那咱們大夏的臉面都要丟光了。”

    雲露剝下一扇桔子吃了,聽戲笑道。

    哪兒有爲頓飯斤斤計較的國母。

    和樂卻低額道:“那等小國公主確實連皇后娘娘原先藩王之女的身份也比不得,怨不得娘娘不高興。

    據說娘娘未出嫁前,很受家裏人寵愛,向來是別人讓着她,沒有她讓着別人的時候。

    初初嫁給皇上時也是那樣的做派,很是讓憐妃鑽了些空子,後來倒把皇后的架子風範端起來了。

    如今忽而耍這性子,恐怕……”

    雲露眼底波光流轉,笑起來,“恐怕這位公主讓她深感威脅……”

    能讓皇后覺得威脅,後宮又盛傳她的容貌,可見連見遍後宮美人的皇后也覺得她姿容出衆。

    小福子咂舌,插嘴道:“晁陽公主在康壽宮的時候不敢不摘面紗,說是她行禮畢擡頭之時,足叫一室的人靜了半刻。”

    小福子所說的晁陽公主並不是她的封號,只是因爲不知如何稱呼,又不能單論公主以免誤會是本國公主,所以纔在前面冠以國名。

    “這麼厲害……那咱們皇上當時在不在場?”

    雲露笑問。

    他頓了一下,“皇上在呢。”

    “也愣住了?”

    小福子撓了撓頭,悄然後撤兩步,支吾着道:“也愣、愣住了……”

    不知爲何他覺得現在主子身邊的氣息有點兒危險。

    這句話問完,雲露沒有過多的表示,表情更看不出高興與否,只是施施然斂裙就座,開始進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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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爲他國公主的入駐,再加上這個公主很有威脅性,這兩日後宮的消息可謂是繞着她不停的轉。

    早起雲露堪堪握了筆,字還沒寫幾個,小福子就又進來稟事。

    “先去門外候着。”

    雲露頭也不擡地道。

    小福子怔了一下,急忙忙地解釋:“主子,是有晁陽公主的新……”消息。

    “嗯,那也先候着。”

    小福子有些摸不着頭腦,各宮主子都着急上火,怎麼自家主子這麼沉得住氣。

    不過主子的威信不容挑戰,他還是乖乖稱是,退到了門外。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手腕一直懸着有些酸脹,雲露擱了筆,揉了揉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的部位,走到外間。

    小福子訓誡完了一衆小內侍,正規規矩矩地候在外頭。

    “她又怎麼了?”

    外間沒設地龍,她襖子又穿的薄,一陣兒寒意侵來,小宮女垂首拿下臂上搭的披風,遵照和樂的吩咐給主子暫且披上。

    “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晁陽公主正前往各宮主位一一拜訪,獻上她們國家特產的丹荔。”

    小福子言簡意賅地道。

    丹荔。

    這種品種特殊的荔枝她曾喫過,是在初選的宴會上,彼時彷彿是有誰說過,丹荔產自於晁陽國,是他們國家年年進貢的貢品。

    “既是各宮主位,想來也訪不到我這裏。”

    雲露說時,腦子裏卻在思忖,太后允許一個小姑娘去拜訪各宮主位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已經答應下來讓晁陽公主和親?

    不過她話說完沒多久,外面守門的小內侍就進來通傳:“主子,晁陽國公主前來拜訪。”

    雲露稍怔,便點了頭:“請公主進來。”

    雖然這方面的規矩沒有定,但是客從遠方來應當外面更合乎禮節,只是讓她去迎一個未來可能是敵人的女人,不太情願就是了。

    “南康見過妙修媛。”

    南康公主白紗罩面,鵝黃、銀紅、絳紫等色分染裙衣,對比濃烈鮮妍,有着別國民族服飾的味道。

    冬衣厚實,她卻能行如紗動,輕盈嫋嫋,可見着實下了一番苦功。

    正三品就罷了,按理雲露只是從三品,二人間皆不必行禮,但她仍是盈盈一拜,全了禮數。

    雲露相迎,受了她半禮,再還一禮,也不讓人捉住把柄。

    “不知公主前來,有何貴幹?”

    南康的眼神中有打量和探究,藏在面紗下的笑容輕快,嗓音清脆,“聽聞妙修媛是大夏皇帝如今最寵愛娘娘,南康便想見見是何等的美人。”

    她把話說得很是直接,尤顯得性格爽朗大方。

    出乎她意料,對方沒有霽顏展笑,或是流露出高傲自滿的情緒,而是以同樣脆甜的聲音笑道。

    “公主這一聲“娘娘”,我可不敢當。”

    旁邊提點的女官悄然上前,低聲對公主道:“大夏國宮裏的規矩,正三品及以上衆人才能呼爲‘娘娘’,公主只稱分位便是。”

    南康恍然大悟,沒有一絲一毫的窘迫之態,而是開朗笑道:“南康初來乍到還沒能完全熟悉規矩,請妙修媛見諒。”

    “遠道而來皆是客,我們自然不會怪罪客人。”

    “這就好……阿茶,將丹荔取來。”

    南康側頭吩咐。

    那邊廂侍女阿茶早已不怕生的向雲岫閣的宮人討來了琉璃碗,將丹荔放置其中。

    透碧色的琉璃配上丹朱殼的荔枝,雙色奪目。

    “丹荔不經放,修媛早日吃了爲好。”

    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話裏聽來倒是真心提醒勸說。

    阿茶遞給一邊伺候的良辰,一邊以衆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提醒南康公主道:“公主,拜訪時不摘面紗不合禮節,纔剛在那幾位娘娘宮裏也都摘了的。”

    雲露拈了一顆丹荔,笑而不語。

    “是我忘了,還好有阿茶你提醒。”

    南康笑罷就輕然擡手,將面紗取下。

    滿室生輝,許多人第一次對這個詞有了感受。

    如霧黑鬢襯着璨爍星眼,朱脣榴齒,嬌豔欲滴。

    雙頰如粉桃,下顎似瓜子,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晴好美豔,卻因那一身琉璃似的肌膚而去了豔俗之氣。

    其實她與錦昭容的類型相似,只是錦昭容不及她二分之一。

    雖也驚豔,卻不如她能給人帶來視覺上的衝擊。

    如果以花比人,雲露是茉莉,寧子漱是蘭,錦昭容是薔薇,那她就是最嬌豔的玫瑰,嫵媚且高貴,大方輕鬆卻帶着刺。

    這樣的女人,一向都是男人想挑戰征服的類型。

    雲露莫名腦補了她身穿皮衣裙拉風的開摩托的場景,覺得有些微妙,就把神思路給拉了回來。

    古人拘泥在一個地方,所以突然來個大美女纔會驚怔得說不出話來,她以前看到對眼緣的也總是如此,不是真的怔了,而是捨不得移開眼。

    南康公主確實有資本,不過她看多了現代的美女,純天然後加工清純嫵媚靚麗脫俗各種類型,應有盡有,這會兒就比別人要鎮定多了。

    阿茶一直替自家公主悄然注意這位妙修媛的反應,見對方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不曾有前面那些娘娘出現過的讚歎、嫉妒、失落等情緒反應,不由微微奇怪。

    就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有小內侍進來通報:“主子,皇上駕臨。”

    “皇上?

    太后吩咐咱們抄寫經書時不可接見皇上……”

    小內侍偷偷覷了眼爲難的主子,乾巴巴地道:“回主子話,皇上說了,不擾您的清靜,他是來邀南康公主去遊御花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