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時候,淑妃尚且自身難保,只有皇后和憐妃的人才有出路。
沈家又時時遭受曲懷仁一派的刁難,她爲了家族也不得不依附於皇后。
後來沈家果然沒事了,但她上了這艘船,就容不得她下來。
畢竟她不是如今的妙貴儀,離了皇后,還能借着聖寵躲避明裏暗裏的手段。
“跟着主子哪裏不好了。”
蜜瓜手上動作不緩,低頭柔聲笑道,“主子人好,待咱們也好,坦白說不上位高權重,可也沒讓咱們喫過虧。”
這是實話,別的宮女未必能比她要好,只是她家主子心裏壓了事,便看什麼都覺得苦了。
沈芬儀的眼睛也紅了,聲音微啞,“若我這回落得不好……你們有困難就去找沈美人罷。”
到如今她纔算明白了,爲何嫡親的妹妹要遠離她,入宮之後就幾乎沒再接受過她的好意。
不是和自己離了心,而是她看的明白,倘若自己有一天因爲皇后之故落馬,她絕不能和自己一樣站在皇后這邊。
正如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道理。
她們想要不被人視作一派,就必須疏遠關係。
但如果一開始就互不相見,顯得刻意,也不容易讓人相信。
只有她頻頻示好,香蘿卻態度冷淡,纔會讓人覺得她們之間有齟齬,更認定是那位妹妹不懂事,因爲聖寵而不顧姐妹之情。
她是曾經被香蘿的態度所傷,可罵名都讓香蘿一力揹負,如今想通了,她就沒法不潸然落淚。
爲什麼有她爲了家族犧牲還不夠,還要再添上自己的親妹妹。
是因爲她沒有做好嗎……
蜜瓜一個眼神讓不知情的棗糕站住了腳,自己勉強笑道:“主子交代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說不準就是杞人憂天呢。”
其實……連她都不安到了極點。
這次的事太嚇人,但凡是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那些主子娘娘就沒幾個落下的。
所以萬一出了事,纔不能像從前一樣讓個小角色輕輕巧巧地就頂了。
皇后必是覺得主子如今不比以前得用,纔沒有一丁點的不捨。
她如今也是驚臥不住,無論是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后妃娘娘都絕了嗣,還是事情揭露出來,主子和她們這些小宮女一個都跑不掉,都讓她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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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娘娘如今要聞着芙蓉香才能入睡,你可不是頭回知道了。”
美景挑開簾子,蹙眉探出頭去,“你管着那些香,昨兒打翻茶水一氣兒全溼了我也沒不饒你,再讓你去要,那香的影子可在哪裏溜達呢?”
被喚作桑桑的宮女絞着手支吾:“我沒、沒不去要,只是想着天還早……”
桑桑被唬得說不出話來,臉皮紫漲,又惶恐真會被餓個七八天。
立時高聲喊“我、我這就去”,然後跑了個沒影兒,足像是後頭有老虎追她。
倒反把美景嚇了一跳。
這副情景,卻全入了小路子的眼睛。
如今天氣乍暖還寒,他跑來跑去還真跑來一身寒氣,就想着去茶水房討杯熱茶。
誰知見到了這一幕。
他能被李明勝點出來提拔到皇帝身邊伺候,那也是有些小聰明小本事的。
如今用芙蓉香一事雖然小,但他知道些後宮的陰私手段,香料就是其中一途。
眼下妙貴儀出了事,轉眼就聽到她常用一味香,還是不用睡不着的,可不是把他聽的心驚膽戰。
到了正殿見皇上和李公公在說話,恭恭敬敬在那兒一杵,成功引起兩人的注意。
然後等皇上問時,就馬上把事情稟報了上去。
收穫李公公讚許的眼神一枚。
他心中微定。
看來做的沒錯,甭管什麼小事,放到妙主子身上都不能算小。
皇帝聽了這番話若有所思。
芙蓉香他記得。
只是他對這些香味一直沒有太多好感,記得這香也不過是記得名字。
除了妙妙,淑妃、謝嬪、寧小儀她們幾個好像也沒少用,因爲常常聽見。
他各交代了兩人一些事,就轉身進了寢殿。
小路子把額汗抹了,得,又要接着跑腿兒。
不過皇上把檢驗香料這樣的事交給自己,說明皇上已經漸漸開始信任他了啊。
這是頂了天的好事!
雲露一覺睡醒已經是傍晚了,只覺得肚子裏空落落的。
雖然原先身上的汗都是叫美景兌了鹽用指頭蘸了灑上去的,但演精疲力盡的戲也不容易,挺累人。
她決定不再虧待自己的胃,起牀喫好喫的!
皇帝中途折回御書房看完了奏章,看看外面的天色時辰,不禁想起那個鬧了自己一身汗的小寶貝兒來。
要是醒過來,也該餓了,他想。
等他走進搖光殿,發現原先奄奄一息的那隻剎然間神采奕奕,捧着飯碗,自己用筷子拌進去一口,換勺子又喂椅子上趴着的幼貓兒一口。
這麼你一口我一口的喫得十分甜蜜,把皇帝看的怔愣了一瞬,濃眉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