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寵”妃 >恩人
    不過還是得問清楚。

    美景點頭,她知道那個安從沒有真的被拔了舌頭,只是用來嚇唬人的而已。

    到底用私刑是個把柄,就算皇上不怪罪,皇后、太后那裏也不好對付。

    雲露料理清了那邊的事,又接着思索起來。

    讓和樂跟着謝嬪去,是想及時瞭解謝嬪現在的狀況,好到御膳房拿藥,控制事態發展。

    畢竟這等事一旦揭露出來就會引起軒然大波,倘若不是自己佯裝提早發作,等到各宮都聞久了,皇帝這後宮大部分人都要毀了。

    後宮諸多妃嬪被一種香控制,說出去真是駭死個人。

    眼下算是她和皇上共同應付此事,她就不能掉以輕心。

    像這次,她半真半假的讓人覺得是她對付謝嬪,總比讓她們聯想到別的事情上好。

    皇帝覺得她受了委屈,必定更會心疼縱容她。

    錦昭容就鬧吧,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越使手段泄私憤,越讓皇帝厭棄。

    ******

    皇后斜倚在軟榻上,肘彎處靠着一個蓬鬆的引枕,手向前伸,任宮女蘸了護膚膏脂在她皮膚上輕輕塗抹。

    身體是放鬆的,但她的精神卻始終無法鬆懈下來。

    左思右想,還是讓人把茯苓叫到了身邊。

    茯苓穩穩當當的行了禮,度自家娘娘神色不定,便讓榻尾跪着的小宮女離開,自接過那一雙沒人錘,用適當的力道在主子的腿上徐徐捶着。

    皇后以手心抹手背,感覺適量,就揮手叫退了手邊的宮女。

    “本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次的事有些奇怪。”

    她胳膊往上搭去,肩靠其上,蹙起眉道,“按理,雲氏那裏應當是成了。

    雖然本宮的計策差了一招,沒能讓皇上聽信x監正的話將她移走,但依父王所說,她此生必不能再懷胎。”

    這個她是聽烏茜描繪過妙貴儀魔怔時的情景,與父王傳來的話相彷彿。

    正是因爲她深信雲露不能再懷胎,所以此番御花園裏的動靜,她也渾不以爲然。

    橫豎對方耀武揚威的局面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可皇上既然懷疑到了芙蓉香身上,又給沈芬儀下了禁足令,怎麼轉個身就撤了?”

    這到底是有疑心沒疑心,還是因爲沈氏與自己挨的近,皇上轉而懷疑自己了?

    皇后正是擔心這一點。

    原先是覺得計劃冒險,纔要找個方便的人當替罪羊,沈香薇跟着她這麼久,這兩年愈發不經用,自己前面爲保她甚至連宮權都讓出去過,雖然只指甲縫那麼一點兒,後面曲凌波那個賤/人也死了。

    但自己再三迴護,卻發現她的價值不值得了。

    既然活着不值得,就讓她死的值不就行了。

    可當時只想着施行計劃沒有風險,卻忘了自己照拂沈氏幾乎是後宮人盡皆知的。

    這要是皇上查到對方身上,自己說不得也要弄髒裙角。

    茯苓低下眉,“沈芬儀被禁足,是伺候皇上不精細。

    後來她宮女給她喊了冤才知道,她那時候昏昏沉沉衝撞了皇上,是日夜給太后抄經祈福,祝願太后身體早日康復的緣由。

    既是如此,皇上就給她解了令。”

    雖然她也覺得有些古怪,但去查證顯示,這就是當日的事實不錯。

    她親自去看望過沈芬儀,見過那幾十卷字跡端正的佛經,還有她疲乏不繼的面色,再加上對方一向對娘娘忠心耿耿,這說辭她倒是信了八分。

    餘下兩分,是爲了易變的人心。

    不過對方這樣的舉動她倒是能理解,娘娘派去一個事發就無法活命的任務,她抄佛經無論是想祈求太后看在這份上饒她一命也好,還是單純求自己一個心安,都是能讓人理解的。

    對方既然沒有在一開始知道計劃的時候就揭露出來,之後她說的話,皇上也好,太好也好都是不會再信了,想必這個她也知道。

    “可惜被查出來太早,眼瞧着淑妃、錦昭容幾個都在用了,就這樣前功盡棄,真讓人不甘心。”

    皇后暗恨。

    用了這麼大的手筆,幾乎把整個後宮都算計了進去,最後只中招那麼一兩個,付出與收穫不成正比,她當然高興不起來。

    畢竟她最想弄死的還是淑妃,只不過雲氏如今風頭盛,未免她有孕才把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茯苓知道自家主子的毛病,又柔聲勸慰了一會兒,等主子薰然閉眼小憩,才起身告退。

    罩頭的燈光在她額前遮蓋住一片暗影,她垂首緩步向外走去。

    其實娘娘不知道,這味香根本沒有使人無法懷孕的作用,而是讓人上癮、沉迷、瘋狂、墮落,然後受香所制。

    這是王爺讓人不遠萬里從一個彈丸之地的小國帶來的,都城中無人知曉。

    王爺的本意又豈在那羣妃嬪。

    只是娘娘雖然享有藩王之女的名譽,卻心繫聖上。

    倘若讓她知道這味香會毀掉皇帝,她必然不肯。

    所以自己才告訴她,這香裏有致使女人不孕的藥物。

    只要有妃嬪喜歡這味香,時時點燃,皇帝夜間在後妃處歇息,自會深受影響。

    可惜了,娘娘強要再上一層雙保險,還因爲自己相勸而避過自己去尋烏茜佈局。

    最終反而提早曝露了這味芙蓉香,即便聖上已經上了癮,也不過是淺層,根本沒有達到王爺想要的程度。

    此事,還得及早傳訊給王爺纔行。

    她頓住腳,回首看了一眼寢殿,深深嘆了口氣。

    ******

    太后覺得今日精神好的多了,便搭着小宮女的手,在康壽宮的庭院裏漫步。

    爾雅從小宮女那裏聽來了御花園裏的消息,神情不定,一面想着太后難得好心情,不敢攪了去,但又覺得,倘若她現在不說,等太后知道必定發落她們。

    咬咬牙,還是悄聲叫來了範嬤嬤,把事與她說了。

    範嬤嬤慈和笑拍了一下她的手,“你年輕不經事,這事呀,我去說。”

    爾雅鬆了口氣,卻又覺得不好意思,自己沒膽量,要讓範嬤嬤去承受太后的怒火。

    誰知她打眼瞧着,太后起先是皺起了眉,而後範嬤嬤娓娓說了些什麼,她神情一變,看着竟有些驚愕後怕,把小宮女的手捏的她臉色都變了,還是範嬤嬤扶着她老人家在木椅上坐了下來。

    之後沒過多久,太后的眉眼軟和下來,眼神頗有些複雜,思索了半晌,才和範嬤嬤交代了幾句話。

    直把爾雅看的稀裏糊塗的,等看到範嬤嬤走過來,才趕緊調整了表情,恭敬垂下腦袋。

    範嬤嬤笑道:“你去擬傳太后懿旨,就說謝嬪無狀,衝撞正三品妃,兼之督下不嚴,即日起降爲從五品良媛,其大宮女兩人各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就在搖光殿門前打,讓各宮都派人去看。”

    啊?

    爾雅瞪大了眼,幾乎不可置信。

    太后這是,要給妙貴儀做臉?

    “處罰宮女無妨,降級的旨意還要尋皇后蓋印,你只送去鍾粹宮,不必多說,她自會應的。”

    本就是按宮規行事,即便皇后不想管,太后提醒了就不能不管。

    不過一個低位妃嬪,這點小事皇后萬不會拂了太后的意思。

    爾雅把疑問都吞了下去,面上的驚疑好奇也都收斂不見,一字不問,便按範嬤嬤的要求去做了。

    範嬤嬤莞爾,在她背後點了點頭。

    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各宮的人都怔愣了,錦昭容更是把多寶閣上的白玉獸耳四柱爐給摜到了地上,砸個粉碎。

    這還是她受寵時皇帝賞的,回過神後又是一陣氣悶。

    她們不懂,太后一向最不耐煩這些個不入流的寵妃,饒是錦昭容出身不低也不招待見。

    依她而言,不能爲皇家開枝散葉還霸佔着皇上的雨露,皆是不明事理。

    可這回究竟吹了什麼風,把太后的心思都給吹變動了?

    美景在外面看打板子看的樂呵呵的,進來還給雲露說道。

    良辰終於拿出了前輩的派頭,一雙眼睛瞪過去,叫她訕訕閉了口。

    “什麼事兒都與主子渾說,你見得這場面,主子可聽不得!”

    美景好生哄過了良辰,纔好奇道:“太后向來沒給過主子好臉,這回怎麼肯給主子撐腰。”

    這麼一來,後宮當真是無人敢再議論謝嬪這件事了。

    後宮三個做主的人,皇上不必說是向着主子的,太后出面罰了人板子,皇后準了謝嬪降級的旨意,這一層金光似的保護層攏着,誰還敢來捅破咯?

    雲露撿了一口杏仁酥,笑眯眯地咬下去。

    這局她敢以身涉險,爲的可不就是今日。

    再沒什麼,比一個母親聽到自己兒子險些受害更唬人的了。

    香料的事情雖然止步於她,但是接下去會發生什麼,皇帝和太后都能推測出來。

    即便她是“無意”中阻礙了敵人的計謀,可救命恩人一角,她擔任起來毫無壓力。

    不是都覺得她正三品的位置坐不穩嗎,眼下太后親口承認她是正三品妃嬪,衝撞她的人下場慘痛,還有誰肯以身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