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寵”妃 >黴運
    這樣既讓她高興,又間接說明自己沒有沾權的意思,不是求指導,而是單純陪她老人家說話來了。

    偶爾呢,她老人家要是一早剛誦完佛經,撿過佛豆,她就陪着說佛理。

    她最能掰歪理,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胡亂說兩句也能糊弄人。

    更何況她生在現代,網絡上那些佛理小段子極多,時不時說兩個,太后也愛聽。

    這會兒先一開口,聊起天兒來倒讓章嫺容半天也沒插上話。

    還是太后說到興起輕咳時,等爾雅斟茶將要奉過來,她才靈機一動,含笑道:“嫺容這兒有碗川貝雪梨湯,因知太后如今咳症未好特意讓人做的。

    不知您可要嚐嚐?”

    太后對她還算親切慈和,畢竟是孃家人,又是自己一力叫進宮的。

    雖然還是有些感嘆庶出的教導不如嫡出的精細,規矩上差了些,但孝心是能看的見的。

    她和顏悅色地點了下頭。

    底下範嬤嬤自是着人端了上來,也沒跳過程序,讓伺膳的宮人取銀針一試,又盛出些許入口親嘗,片刻無事,才放心承給太后。

    雪梨蒸煮的湯水清爽,溫熱的梨汁順着喉嚨下去,那股清爽之意就好像把裏頭的陰影給驅散了。

    太后人一舒服,臉色就好看了。

    誰知才和這位侄女說了兩句話,爾雅忽而神情訝異地把範嬤嬤叫了過去。

    太后餘光見兩人說話,知道爾雅一向不會在外人面前亂了規矩,便皺眉道:“何事?”

    範嬤嬤聽後仔細端詳過,心裏也是一驚,這會兒見太后沉聲問話,威勢掃到跟前,便立刻跪到地上。

    以她如今的身份,尋常大都不用下跪,可見這回事態嚴重。

    她道了一句:“請太后恕罪。”

    便讓爾雅去把寢殿裏的銅鏡取出來。

    銅鏡不如水銀鏡清晰,但太后臉上兩條細絲般的紅痕卻儼然可見。

    範嬤嬤已經凝神開始回想是不是章家小姐帶來的湯水有問題了。

    當然她不是懷疑對方,但難免會讓人當做筏子來使……

    換做平常人,乍一看到自己臉上和毀了容似的,不驚慌也要喫驚。

    偏偏太后不過瞥去一眼,看明白之後就叫爾雅撤了鏡子,平靜道:“急什麼,你起來,去叫太醫來給哀家看看。”

    這麼一來,談話就不能繼續了,太后自先回了寢殿,以免有別的症狀出現。

    但云露、沈美人和章嫺容還不能走,這也有扣押嫌疑人的意思,但宮人會把話說的漂亮一些。

    她們要洗除嫌疑,當然配合表示擔憂太后,想留下來等候結果。

    等太醫進去後沒多久,爾雅走到外殿,叫來兩個小宮女囑咐了一番。

    小宮女們先給幾個宮女檢查,發現十分乾淨,之後便和沈美人、章嫺容告了一聲罪,開始檢查起她們的荷包、袖口、指甲等細節處。

    爾雅親自走到雲露跟前,抱歉笑道:“太后並非有懷疑娘娘的意思,只是……”

    雲露頷首,“本宮省的,既然沈美人也查了,自要一視同仁。”

    爾雅方露出一笑。

    不過還沒等她動手,就聽那邊圓臉的小宮女道:“姑姑不必查了,這兒有。”

    她站在章嫺容跟前,手一攤開,幾縷柳絮輕飄飄地躺在上頭。

    爾雅不動聲色,笑和雲露、沈美人道了歉,便好言送走了她們。

    章嫺容原本給人檢查的時候很是配合,等柳絮從她袖口裏翻出來,面色大變。

    嘴脣哆嗦了一下,褪去紅色,人也險些就要倒下去。

    爾雅給左右使了眼色,兩個小宮女立刻扶住她,帶去見太后了。

    回去的路上,等路過平坦空曠之地,雲露便笑問美景:“是什麼東西?”

    “主子猜猜?”

    美景古靈精怪地眨眨眼,旋即忍不住自己嘻嘻一笑道出來,“是柳絮,怪輕的,險些就給她糊弄過去了。”

    剛剛那位撞過來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被太后叫到跟前伺候不可能這點眼力價兒也沒有。

    要麼是氣性不好,不忿自己搶路,要麼就是想使壞。

    她當然要本着小心,仔細檢查。

    沈美人一聽即知,她道:“從不知太后有柳絮過敏的症狀。”

    怪道當時太后自己半點也不着急,想是看模樣就知道了。

    範嬤嬤着急大約是站遠了沒看清,只知太后臉上起了紅斑,唯恐是湯水的問題。

    “到底是孃家人,知之甚詳。”

    雲露抿脣一笑,想起方纔對方的表情就覺得極是好笑。

    想暗算人,藏來藏去,罪證藏到自己口袋裏去了,想是嚇壞她了。

    在後宮裏玩這種小把戲,也不怕夜裏太黑撞到鬼。

    腳還沒站穩就急着向人下手,皇上這位表妹看來是個急性子,那層規矩的表情都是演給人看的。

    章家有個太后那樣的女兒,教出這個還真稀奇,想來不會是嫡支。

    “也是她運氣不好……”美景可樂地道,“她一層,伺膳的宮女一層,爾雅姑姑一層,這麼層層下來,那柳絮還能飄到太后她老人家那兒,要麼是神佛指引,要麼是那柳絮成了精了,也知道攀高枝兒!”

    柳絮過敏是要有接觸纔行,就算柳絮藏在她袖子裏,太后那裏沒反應,照樣什麼事都不會有。

    雲露點了一下美景的額頭,但自己也忍不住笑。

    這位章姑娘,最近肯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倒了大黴了。

    結果她這麼一笑,到了晚上想起來章姑娘那副單蠢的驚容還在笑,皇帝沐浴出來的時候見到這情景不免挑眉,不顧發間沒擦乾淨的水汽珠子,把人擁在懷裏,下巴擱她肩膀上,往她耳根吹起使壞,“樂什麼呢?

    說出來給朕也樂一樂。”

    雲露又癢又笑,咯咯一樂縮成了團。

    等笑過了勁兒,哎哎地叫喚了幾聲,讓皇帝力道鬆了鬆,才眼角掛淚(笑出來的),樂不可支地把事都和他說了,半點沒瞞着。

    皇帝嘖聲:“沒出息。”

    不知道是說自家表妹,還是說這快笑脫了的貓兒。

    “哼。”

    雲露搡了他一記,“皇上哪日見她的時候也提醒她一聲。”

    “什麼?”

    皇帝眉梢一挑,這妮子是想推着自己去見她?

    “別忘了用柚子葉洗澡。”

    她笑嘻嘻地回身抱住他脖子,把臉兒埋到他肩窩裏,肩膀一顫一顫的,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好笑的情景。

    皇帝雖然一點沒覺得那事好笑,但被她的笑聲感染,也笑起來。

    結果還沒笑多久,又被這愛乾淨的嬌貓兒一下推開。

    她嫌棄地戳了一下他頭髮裏的水珠兒,甩甩手縮回去,警惕地向後退。

    兩人對視須臾,周圍靜謐。

    他驀地一個用力把這敢嫌棄他的玩意兒拉回來。

    順便把她那張小臉兒“啪”一下按進黑髮間。

    輕撫着她的背,溫柔笑道:“嗯,你剛沾過她身上的黴運,正好讓朕身上的福運洗一遍。”

    所謂樂極生悲,雲露大樂後生出來的悲傷事兒,還不止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