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不像錦昭容一樣得了瘋症,可是在皇帝看來,她嗜渴權利如狂,將曾經心愛的人推出去送死,與瘋症並無區別。
只一個表露無遺,另一個蟄伏在內心罷了。
雲露也不能說是同情淑妃。
就是不談文修遠的處境——她懶得狗拿耗子替別人叫屈——淑妃想污衊她和別的男人有一腿,這在古代是多大的罪名?
一旦皇帝相信,浸豬籠都是輕的,她們家又不是什麼功勳世家,說不好,全家人都得給她陪葬。
對方既然有過這種心思,她也犯不着替她考慮。
只是人總會產生感同身受的情緒。
皇帝不能叫有功之臣冷了心,所以淑妃必須活着。
可是她活着會危害到別人,所以就不能活的太痛快。
而這個不能太痛快,就是讓她喫下散失精力元氣的藥,讓她再無心力去多思多想。
要是讓她選,還不如一刀了結痛快。
所以她才顯得猶豫。
“皇上就沒想過,給她判個罪名?”
“要是真給她判,朕也不用想,陷害污衊貴妃就是大罪,信手拈來。”
皇帝把玩着文玩核桃,勾了勾脣淡淡道,“但是朕不能。”
他瞥她,“何況你以爲她就想死?
你覺得直接死了好,人家未必覺得。”
淑妃有耐性,有韌性,在爾虞我詐的後宮活出個風光自在,現在讓她死?
她捨不得。
只要給她一口氣,她就說不定能繼續圖謀。
只不過精力元氣流失,她即便想凝神思索,也只是徒惹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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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嘉蘭傾身在牀邊輕喚,直到看見淑妃的眼珠在眼皮下動了動,才着手替她披衣,扶她起身。
“睡了這麼一會兒,娘娘瞧着精神好些了。”
只見往日面澤紅潤地淑妃,如今臉頰地豐瑩尚在,可惜肌膚近似病白,白的找不出一絲紅色。
比往日精緻,卻透着些許不正常。
更別提她青烏地眼眶,眼神中的疲色。
嘉蘭卻好像沒看見,只端起旁邊四方几上的粥碗問:“中午沒用多少,娘娘喝點粥罷?”
淑妃依舊是淡然平靜地神色,聞言點了點頭。
“娘娘用着,奴婢給您說一件喜事兒。”
淑妃動了動胳膊就覺得痠軟,但勺子還握的住,只讓嘉蘭捧着碗,自己不緊不慢地喫粥。
聽到她語氣中確實透露着歡喜地意思,才提起些欲/望,嚥下粥後喘了幾息問:“什麼?”
“是文太醫!”
嘉蘭一想起來便喜不自禁,眉飛色舞地道,“皇上說已然查明,上回他只是一時不察,並不是遭人收買,關押到現在又杖責五十,就叫人放了他。”
說着又低落了些,“不過不能再行醫了。”
“好在,命保住就好。”
她一時低落,一時又自己振奮了精神。
畢竟貴妃如今地位卓然,與她有關的罪名,是最不好脫身的。
她顧自高興,一時沒發現她主子的臉色,竟是煞白一片。
勺子磕在碗壁發出“叮”地脆聲,淑妃手中後力不濟,手掉下來,立時碰翻了粥碗,教它沿着錦被滾了下去。
錦被上是翻騰地稠白,狼狽粘膩,說不出的噁心。
她也不知怎麼,忽而就笑了起來。
“原來他脫身了,脫身了就好。”
牢籠放在那兒,不是關着他,就是關着她。
原先她怕死,怕黑暗怕失去,於是把他推了進去。
現在,終於換成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