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禾把桌上的課本碼在一起，放在牆側，顧然抓着筆記本和一支藍色中性筆歪頭看他：“是默寫單詞還是背誦《擬行路難》？”
“都不是。”
“都不是？”顧然攥緊手裏的本子和筆，看着他的側臉：“那你叫我過來幹什麼？”
江知禾用食指輕輕把草稿本推過去，冷淡道：“我給你劃了幾道題，你把它推式出來，要有解答步驟。”
“中午放學我檢查。”
顧然低頭看草稿本，不多不少，剛好十道數學大題，他擡頭問江知禾：“這是補昨天沒做的嗎？”
“嗯。”
“那要是有我不會做的怎麼辦？”
江知禾眼簾輕擡：“用紅筆標出來。”
“好。”顧然拿起草稿本，繼續說：“我下午可能沒時間補課了。”
江知禾沒說話，但顧然察覺到他整個人冷了不少，他解釋道：“我下午得找房子，不能總住季林家裏，不方便。”
江知禾聞言，面上看不出情緒變化，但冷氣卻淡了下來，他問：“什麼時候去？”
“喫完飯就開始找。”
江知禾很淡地“嗯”了一聲。
第一節課只有十五分鐘，葉清羽走進教室，顧然起身：“我先回位置了，不會的題我再來找你。”
莫曉語喫完小籠包和豆漿，顧然剛坐下，她笑眯眯道：“然崽崽真賢惠，知道疼人。”
顧然看她：“你就不能不叫然崽崽？”
“不能。”莫曉語搖頭：“這是網上用語，很火的。”
顧然頭皮疼：“少上點網，多讀書。”
莫曉語露出笑容道：“可是我成績比你們好啊。”
顧然：“……”
季林回來的時候，剛好上課，他把作業一股腦扔桌洞裏，低罵道：“原玖這個傻逼玩意兒，明明是他自己答應給我補課的，居然嫌我蠢？”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被人這麼說過！”
“這下有了。”顧然說。
季林：“……”
“還是不是兄弟？”
顧然從書桌裏抽出數學課本攤開墊在胳膊上，無奈道：“行了，季兄弟，老師進來了。”
季林噎住了，老師看過來的時候，他趕緊跟着拿出數學課本。
……
灰朦朦的天氣，在第二節課的時候，外面淋淋瀝瀝地下起雨，雨滴打在玻璃上，水澤蜿蜒曲折而下。
顧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推式江知禾給他劃的題，他試着去理解公式，慢慢算出步驟，最後得出結論。
有兩道題沒寫步驟，他用紅筆標出來，打算下課讓江知禾講一下。
因爲外面下雨，今天的體操終止，同學們站在走廊或者教室裏打鬧聊天。
顧然拿起草稿本去找江知禾，莫曉語也跟着他一起過去，顧然疑惑：“你過來幹嘛？”
莫曉語朝葉清羽頷首：“我找她。”
顧然眉毛一揚，沒再多說，低身靠近江知禾，把本子上的題指給他看：“這兩個題我不會。”
江知禾睨一眼，是兩道函數題：“課本上有公式。”
江知禾拿起筆開始畫輔導線和演算，顧然和他靠得很近，頭髮絲擦過江知禾額心。
江知禾身體僵住，低聲說：“別靠這麼近。”
顧然懵了懵，不靠近我怎麼看？
莫曉語把葉清羽叫出去了，顧然坐下來和江知禾隔了一定距離。
江知禾點點草稿本：“剛剛看懂了嗎？”
顧然搖頭：“沒有，離得太遠了，沒看清。”
江知禾側臉看向他，顧然呼吸放得很輕，視線定在他的嘴脣上，棱角分明，很薄，淡粉色，如果用力接吻，應該會變得紅腫吧。
江知禾沉聲：“顧然，你在想什麼？”
“想你啊。”顧然脫口而出。
江知禾漆黑的瞳孔看着他，顧然後知後覺耳尖像被火燒了似的，燙得他差點伸手揉一下。
“專心點。”江知禾繞開了話題。
顧然低頭：“嗯。”
江知禾重新拿起筆給他講了一遍，顧然時不時點頭，沒聽懂的就問他。
“江知禾。”
顧然收起草稿本問他：“這個本子可以送我嗎？”
江知禾抿脣，沒有出聲。
顧然繼續道：“我送你個別的。”
“你等着，我去拿給你。”
江知禾淡聲道：“不用。”
顧然沒聽，抱着草稿本跑回位置上，他把書包提出來，背對着季林，拿出盒子，打開盒蓋。最上面一層的珊瑚繩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除了紅珊瑚，下層的東西也沒有破碎，顧然把它攥進手掌心，邁步回到江知禾桌前。
“這個給你。”顧然擡起手置江知禾面前，就是不攤開給他看。
江知禾低頭看着緊握的拳頭：“什麼？”
顧然眉眼帶笑：“你把手給我。”
江知禾沉默片刻，把手給他，顧然順手握住，然後把手心裏的珊瑚繩放進去，不好意思道：“本來有個木檀盒子裝潢的，但是昨晚一場火把它給燒了。”
江知禾看着手心裏的東西失神，顧然問他：“喜歡嗎？”
“要不……”顧然有點遲疑，小聲說：“我給你戴上？”
“嗯。”江知禾說。
顧然煽動睫毛，捏起紅色手繩給他戴上，紅色的珠子垂掛在骨節分明的手腕上，隨着動作輕輕搖晃，密不可分，平白晃了他的眼。
江知禾，戴上了這條手鍊，你就我的人了，上輩子沒送出去，這輩子歸你，包括我，顧然在心裏說。
下午放學，雨已經停了，顧然抓着手機，準備隨便喫點東西，然後去附近轉轉，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
江知禾站在教室門口，顧然過去問他：“一起出去喫飯？”
江知禾側低頭，漠然道：“走吧。”
路過快餐店的時候，顧然停下腳步，看向他：“喫這個嗎？這個快，不用等炒菜，我準備在上課前把房子找好。”
江知禾只是掃一眼店內，闊步走了進去。
顧然只打了幾個容易下嚥的菜，喫的時候有點急，差點嗆住，江知禾掀起眼皮：“喫飯的時候慢點，細嚼慢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