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領着索達成、許滿倉、薛文臺、白馬烏、楊信宏、吳天琪、陳昆坤、胡鐵牛、安明海、潘見鬼、耶利虎、魏瞎子、易季生、賀力狼、呼古金等雪羆軍將領一起來到了東海郡的大都督府,門房被敲得震天響,早已驚醒了府內的門房、侍衛等,卻未驚醒周富貴。
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不但指人,還指的是宅第,前院、中院、後院、內院、廊屋、迴廊等等,一般來說,府主均住在宅院深處,因此不要說敲門聲了,就是門口點燃炮仗,也許內院之中的主人們都聽不到呢。
“吱呀!”一聲,門房打開大門,一身鐵甲的毗惡卻帶着幾名侍衛走了出來。
毗惡忠心,剛剛攻取了東海郡,局勢還未穩定,毗惡不敢大意,帶着一衆親兵侍從,親自駐紮在了大都督府內,保護周富貴等人。
毗惡衣不卸甲,身不理刀,睡覺只是坐在地上。
“軍師,何事啊?”毗惡出門後,看了一眼衆將後問道。
“當然有急事,快去稟報吧。”李清答道。
“軍師,主人昨日酒醉,剛剛睡下,你看這...?”毗惡撓了撓頭爲難的說道。
“你不去,我去,快閃開,”李清急得提着長衫下襟,一把推開毗惡,就往裏闖。
“軍師,軍師...哎...”若是其他人,毗惡定不會讓他就這麼闖進去。
可李清是雪羆軍軍師,又是周富貴的同鄉,當初還攔着毗惡等人劫獄,從而避免了一場禍事,因此毗惡只好跟着李清向府內走去。
“嘖嘖嘖,好大的院子啊,俺老許這輩子都沒見過,更沒住過。”許滿倉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看着無比奢侈又無比寬敞的宅院,邊走邊感嘆道:“這二郎,可是享福了啊!金銀珠寶,還有美人,嘖嘖嘖...”
“夯漢,不說話你會憋死嗎?”李清瞪了許滿倉一眼後說道:“你以爲大都督願意居於此地嗎?”
李清這句話就有些替周富貴遮掩了。
燕東海王王府,周富貴居其屋,用其物,用其人,當然是有其他目的的,但周富貴也有些貪圖享樂了。
寬敞明亮奢華的大屋,數不盡的奇珍異寶,成羣的如花似玉的美人,何人不愛?何人不喜?周富貴也是人,並非是聖人,當然也受不了如此誘惑的,特別是征戰數年,風餐露宿的,一旦遇到如此誘惑,一般來說,或者是一般人都是禁不住的。
許滿倉還想說什麼,索達成卻推了他一把,讓他住口。
“黑碳...”許滿倉仍是想說,卻看見了毗惡怒目而視,於是就將下面的話咽回肚中了...
毗惡對周富貴無比忠心,忠心得都有些變態了,無論何人,膽敢羞辱或危害周富貴,毗惡定會以命相搏。
許滿倉也是個猛漢,可與毗惡相比,卻感覺不是他的對手。
..................
“大都督昨日何時入睡的?”都督府內院之中,一名婢女提燈在前面引路,李清於後問道。
年輕的婢女聞言微微的搖了搖頭,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
她們的老爺,燕平涼侯,建忠將軍,東海大都督周富貴辦起事來,如殺人一樣,折騰得那叫一個歡實,天將亮時,方纔沒了動靜,婢女也不知他到底睡還是沒睡。
“破敵!敵猶如,紛紛花落葉!”
“殺敵!憑高一躍,拉朽摧枯!”
“拒敵!峨峨正陽,雄絕當途!
婢女引着李清將至周富貴的居所之時,居所之外的一個花園之中忽然響起了陣陣喊殺聲。
周富貴根本沒有睡覺,天將亮時,周富貴於花園中正溫習着神授恩師霍去病的槍法,此爲周富貴這兩年養成的習慣,可說是聞雞起舞,累日不輟。
周富貴手中的震天龍槊,渾身上下,若舞梨花,遍體紛紛,如飄瑞雪,槍出似毒蛇吐信,如風如電。
有詩爲證,銀蛇吐信傷眼睛,金龍擺尾戳當胸。上刺咽喉奪人命,下襲襠部鬼神驚。
周富貴舞槍,不僅令小婢女提着燈籠,怔怔的欣賞着自家老爺的雄武英姿...還令李清立於原地,欣慰的點了點頭。
溫柔鄉,英雄冢,李清害怕周富貴沉醉於溫柔鄉中,從而不能自拔。
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李清心中暗道,只不過這傢伙哪來的那麼大的精力?
與姬妾們歡娛一宿,清晨還聞雞起舞?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永守,何故清晨前來?”周富貴早就聽到動靜了,於是收槍而立,轉頭看着李清問道。
“他們走了。”李清走近了一些答道。
“何人走了?”周富貴持槊問道。
小婢女取出一塊絲巾,替周富貴擦着額頭上的汗珠,李清則替周富貴擦着背上的汗水...
小婢女也還罷了,可李清...如此不進令周富貴身上的汗珠變成了雞皮疙瘩...周富貴看了李清一眼,心想這個同鄉加兄弟,取向是否有問題?
李清至今未娶妻,也沒聽說他納過姬妾。
“除了那些個胡人,還能是何人?”李清答道:“護軍也逃走了...”
周富貴聞言讓小婢女退下後,歡喜的問向李清道:“他們都走了?”
“都走了,一個不剩。”李清答道。
“這不是好事嗎?你又爲何如此愁眉苦臉的?”周富貴看着李清問道。
一羣鮮卑兵留在東海郡,不但白喫白喝,還不斷的騷擾當地的百姓,周富貴正感頭痛之極,此時鮮卑兵都跑了,豈不是正遂周富貴之意嗎?
“富貴啊,天降災禍,曲陽、沭陽、厚丘三縣發生了瘟疫,因此他們都被嚇跑了。”李清嘆道。
“瘟疫?難怪他們都跑了,哼,跑得可真快啊!”周富貴聞言冷哼道。
亂世之中,餓殍遍地,戰亂頻頻,白骨暴於野,從而使得疫病流行,周富貴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事情之關鍵,就在於疫病嚴重到了何種程度?想必一定很嚴重,否則一羣鮮卑兵也不會不顧軍令,亡命北去,周富貴心中暗道。
“大都督,我雪羆軍是去是留?諸將正在等候,請大都督示下。”李清隨後說道。
“嗯,來人,更衣。”周富貴一邊沉思一邊吩咐下人道。
小青聞言帶了兩個婢女進來替周富貴更衣。
小青可沒有聞雞起舞的習慣,但卻是強撐着陪伴着周富貴。
“小青,緊閉府門,不許有人隨意外出。”在小青替周富貴更衣之時,周富貴對她說道:“多預備酒、熱水、柴火、鍼灸所用之物,還有蒼朮、艾葉、丁香等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嗯,夫君放心吧。”小青輕輕點頭輕輕應道。
小青雖不知道周富貴拿這些物品有何用,但也知道出了大事,生死攸關之際,周富貴的話,對於小青來說,無異爲聖旨。
“永守,你以爲是去還是留?”周富貴披上一件長袍後,就與李清向外走去,邊走邊問道。
“富貴...”李清聞言答道:“接到消息後,在下就一直在考慮,我雪羆軍是去還是留。”
“考慮結果呢?”周富貴又問道。
“百姓視我爲父母,豈能棄之而去?”李清答道。
“嗯,父母確不能拋棄子女。”周富貴聞言點頭道:“可這東海郡的百姓真當我爲父母嗎?”
雪羆軍繼續呆在這東海郡,就要冒着全軍覆沒的風險,此爲顯而易見之事。
瘟疫可不管你是正義之師或邪惡之師,也不管你是哪國的軍隊呢。此時此刻,瘟疫就如一張漫天大網,向着東海郡席捲而來,吞噬人世間的一切。
“......”李清無言以對。
“永守...”將出院門之時,周富貴忽然轉身喚道。
“啊?何事啊?”李清跟着周富貴疾走,差點一頭撞在他的身上,擡頭愕然問道。
“還未娶親吧?這東海王府的女子,任你挑選如何?”周富貴微笑着說道。
“哎喲,我的大都督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這份閒心?”李清簡直是哭笑不得的推了周富貴一把後說道。
..................
“多半爲麻腳瘟!”雪羆軍醫官魏瞎子於大都督府大堂中大聲說道:“大都督,夫麻腳瘟者,皆生於風,南方多邪氣,此病乃是邪氣引起的,也就是外邪入侵所致,乃是疾母、虐鬼降臨人間。牲畜染之,萎靡不振,常臥於地,無法動彈,其鼻乾裂,眼睛充血,尿黃屎臭,不出數日,便...”
“你奶奶的半吊子老魏,讓你說人,說什麼畜牲啊?”許滿倉不待魏瞎子把話說完,便打斷道:“人遭了這該死的瘟疫,又怎樣啊?”
周富貴也是哭笑不得的,恨不得將一腳將這個半吊子郎中踢出大堂去。
魏瞎子醫馬、牛等牲畜,確是一把好手,可替人瞧病並診治...不將人醫死,就算他和病人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