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反派帝君求我莫尋死 >第12章 除夕夜宴3
    說罷,白綾將大漢重新捲起,砰的一聲甩到跟前。

    她屈下膝蓋,眉宇間盡是凜然之氣,“酒醒了麼?要不要再給你醒醒酒?”

    “還是說,酒不醉人人自醉,藉着酒意裝瘋賣傻欺負人?”

    四面寂靜只餘少女尾音迴旋,場中衆人看着紅衣少女輕描淡寫將十幾個御林軍都拽不動的彪形大漢輕易用白綾甩來甩去,皆是怔忪。

    她眉間一點硃砂,一襲紅衣飛舞間飄然如魅,一招一式英姿颯爽,語聲鏗鏘,帶着天地浩然正氣。

    宮燈明亮,青煙嫋嫋,少女姿容清絕,緩緩落地的白綾如是剛纔驚鴻一武的落幕,周身如煙霧繚繞,若神仙中人。

    緩過神後,衆人開始竊竊私語。

    “不知這位是”

    "妾亦不知,未曾在宮宴中見過。"

    “周兄是起居郎,想必知道一二?”

    "慚愧,慚愧,這般天姿國色,周某先前也未在宮中見過。"

    “”

    先前皇后接到王弟家書,書中稱他這女兒性格頑劣,從小一身浩然正氣,最喜歡挑事生非(打抱不平),讓她這個妹妹多擔待點。

    皇后清了清嗓子,語氣盡是長輩的無奈與包容,“公主,不可放肆,回座位上呆着去。”

    衆人了悟,原來這就是那位和親而來的公主啊!

    聽聞這位公主來到華朝之後便深居宮殿不出,近日又因爲涉及太子良娣腹中胎兒流產一事被打入了冷宮。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如今見到了真人,與腦海中那張尖酸刻薄的嘴臉倒是對不上了。

    既已將弗徹救出此危局,風阮盈盈下拜,“皇后娘娘恕罪。”

    風阮眼尾掃過弗徹,淡紅燈光裏他低垂着頭,無人看得到他臉上神情。

    他雙袖皆沾了血,整個人虛虛弱弱半倒在那裏,不知道是不是傷得太重。

    如此境況,風阮身份多有不便,只能回到座位上。

    即墨隨鐵青着臉,直勾勾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待風阮回到席位上,他薄脣輕啓,語氣冷冷道:“弗徹,《啓兵入陣曲》是戰將軍親自所點,你手指既沒有受傷,那便彈奏一曲吧。”

    弗徹聞言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漆黑的眼睛裏沒有波瀾,只聲音有些嘶啞,“是。”

    他順從而怯懦,自滿堂目光中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白色衣袍上血色若梅花點點,多了分精緻的破碎感。

    風阮想,某種程度上,她與弗徹一樣,一個南詔公主,一個西域俘虜,都被困在了這方寸之地,身不由己。

    但命由己定,身爲公主,她不能枉顧國家大義,既然來了這世間一趟,家國與自己的幸福自由,總會有一個兩全之法。

    琴師大人活得同樣如此艱難,處處受人□□,若是可以,她也會救他出去,許他迴歸自己的故里。

    《啓兵入陣曲》曲調大氣激昂,每當華朝將士凱旋而歸,會從軍中選一隊懂得樂理之道的軍士,在城樓之上敲鼓奏響。

    鼓聲混着宮廷樂師的嗩吶蕭笛之聲,樂聲自城樓傾瀉而出,蕩氣迴腸。

    這曲子是華朝上至耄耋老兒,下至三歲幼童皆熟悉的曲調,說是華朝的國歌也不爲過。

    只是從未有人聽過用琴彈奏此曲是什麼樣子,琴聲偏雅,如此剛烈勁猛之歌,琴聲怕是不太好彈奏。

    且就算彈得好了,一個來自符涼的俘虜,彈奏華朝的獲勝軍樂,無論是對符涼而言還是對弗徹本身而言,世人都不會對其有什麼好的評價。

    一片寂靜之中,琴聲自弗徹手下如九天之水順着崑崙之巔汩汩而下。

    九天琴音好似帶着衆人思緒從此處蓬萊殿飛往黃沙飛揚的戰場,穿過兩方對峙的軍隊,闖過廝殺的怒吼,繞過將士們奮力搏殺的角鬥,琴音樂響可陣斬閻羅!

    七絃琴斷了一弦,也未曾影響它的聲力。它感受着主人微涼指腹的輕彈重碾,隨着修長手指譜奏出一曲恢弘軍樂,樂聲彷彿從蓬萊殿飄出,撫蓋整座宮城。

    一曲畢,衆人都無法從這震撼中回神。

    吏部尚書蘇志遠更是老淚縱橫,“如此如此琴音汝可至當世第一!如此如此老朽此生無憾矣。”

    他嘴脣顫顫,平日裏妙語連珠,今日竟是話都說不全。

    門外突然傳來異動。

    一行人魚貫而來,爲首之人是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

    她膚色明潤,面目威嚴,衣料光華洌洌,閃着粼粼的微波。

    衣襟上繡着繁複的紋樣,由於她步子走得穩且直,竟是沒動一點。

    她目光很快地從彈琴的弗徹身上掠過,垂下頭行禮,“微臣玄姬,奉陛下之命,接琴師去御龍宮面聖。”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皇帝醒了?!

    怎麼醒了不先見皇后,唯獨召見這個琴師?莫非陛下真有斷袖之癖?!

    她舉止從容不迫,深深注目皇后,“陛下昏睡之時聽到了《啓兵入陣曲》,一時有感,命臣將琴師帶到御前。”

    她對着皇后說完,不等皇后回答,步伐迅速而沉穩的調轉了身,拋下語聲淡淡,“琴師大人,走吧。”

    風阮又傾身到隔壁蘇小姐那裏,有點迷惑地問道:“這位紫衣玄姬大人,何許人也?”

    蘇落柔最愛與人講八卦,樂顛顛地回答:“這位玄姬大人可不簡單吶,她是我朝有史以來第一個女國師。知曉天文地理,擅長方術,占卜驅邪都不在話下。”

    說完又補充了補充,“不過,這位玄姬大人不輕易參加朝拜,只有陛下才能宣召她。總之,不止傲慢,脾氣還差的很。”

    除夕宴一波三折,宴散之時,月光都隱在了雲層裏。

    黑壓壓的薄雲遮蓋了雲層,宮道上各位貴人的馬車緩緩離去,新的一年馬上就要開始了。

    “風阮妹妹,你等等。”

    身後有嬌嬌弱弱的聲音傳來,戰碧柔今日穿着一襲黃色宮裝,慢慢走向風阮。

    “上次溫泉一事,我失禮了,前來給妹妹道個歉,妹妹可別生氣。”她腔調柔柔,帶着江南美人獨有的溫軟。

    風阮不願與她多做糾纏,“我父親和母親只生我兄妹二人。良娣這句妹妹我恐怕是擔當不起。”

    “良娣若無他事,我便先走了。”風阮直來直去道。

    戰碧柔一時被卡的無言,她看着風阮離去的背影,目光漸漸變得毒辣。

    不料,她在原地站了沒多久,風阮身旁那個小侍女向她走過來。

    戰碧柔收回狠辣的視線。

    公主不願與戰碧柔過多糾纏,公主能忍得了她的陷害,她可忍不了。

    只是這戰碧柔畢竟是太子良娣,戰家嫡女,風靈倒不能直接武力相向,但她畢竟害的公主一直住在冷宮,總要給她一些啞巴虧纔好。

    風靈上前,微微屈身做做行禮的樣子,“公主剛纔言語之間多有得罪,離去之後懊悔不已。但又不好意思親自前來,特派奴婢向良娣致歉。”

    風靈伸出潔白手掌,掌中是一顆小小的碧色娃娃玉石,雕刻的古靈精怪,煞是可愛。

    風靈說道:“雖公主身上仍揹負着殺害良娣胎兒的罪名,但相信過不了多久,真相就會大白,良娣與公主的矛盾便會解開。公主痛惜良娣痛失愛子,特命奴婢將這碧玉娃娃交給良娣。”

    “我們南詔有一習俗,凡是沒能從孃胎裏落地的胎兒,或許難入輪迴,必要用碧玉石雕刻成嬰兒形狀,日日溫養於手心,七七四十九日後,那孩子才能成功踏入輪迴。”

    “公主體恤良娣,在冷宮的日子裏,特意爲良娣的孩子用公主嫁妝中最上等的玉石打造好的,良娣務必要緊緊握在手中,不要脫手纔好。”

    說實話,戰碧柔一點也不想接下這塊“燙手山芋”,這南詔習俗是真是假尚且兩說,誰願意手裏攥着一塊娃娃玉石整整四十九天。

    她的孩子本就是自己流掉的,日日攥着這孩子,便是日日提醒她對這孩子造的孽,這不就是殺人誅心。

    她僵硬地說不出話來,這位南詔公主身邊的侍女眸中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惡意,手掌穩穩攤開一動不動。

    在這詭異的僵持中,風靈眼神都沒動過一絲,她啓脣,聲音冷厲,卻也十分客氣,“莫非良娣並不想爲孩子祈福?如此我便回稟了公主,將這碧玉娃娃交給皇后娘娘,娘娘自會處理這無人認領的娃娃。”

    “哪能呢,”戰碧柔纖細手指從風靈手中接過了這娃娃,在左手掌心中握緊,她心中暗罵,言語仍舊溫和,“碧柔方纔只是感動的說不出話來,多謝公主美意。”

    戰碧柔從風靈手中接過這碧玉娃娃,放到自己的手心裏突然引起一陣難忍的瘙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