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嬤嬤趕忙上前,看着林硯手邊的白瓷罈子,點了點頭,“是呢林管事,蘭苑平日裏香料要的多些,用的也快,我們是一刻也不敢怠慢的。”
林硯捻着香餌,微微頷首,“你們辦事用心是好的,我且去其他地方瞧瞧,你們忙着。”
所幸今日事少,林硯回到院中,輕咳兩聲,一黑影出現在院落當中。
“將此物送去聽雪閣,看需如何在不改變外觀,氣味的前提下,加些好東西進去,這東西需與苦寒草相剋,又無人能診出纔好。”林硯斂着眉頭,低聲對着黑影吩咐。
秦瑤與母親商議過後,立時三刻就命了侍女去二皇子府上傳話,只待時機。
午時,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吃了頓飯,只是到了下午秦良要出發之時,秦桑與母親又是萬般不捨,還是寧國侯勸了,說是入秋之後的中秋節還可休沐三天,秦桑方纔放了拽着秦良袖子的手。
依依不捨的站在門口,看着大哥漸行漸遠的身影。
秦瑤對這寧國侯府大公子並無甚感情,他倆不是一母所生,且她又知曉這秦良最終是要下大獄的,更無甚心情去管他是走是留。
送走了秦良,衆人回了府,穀穗扶着秦桑往弄玉小築走去,遠遠地看見院子門口站着一人,一身玄色衣衫,身姿挺拔。
那人聽到聲響轉了頭,沉寂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染上了一絲世俗的溫情,秦桑一向喜好清淨,院落四周如非必要,極少有人經過。
走進了,秦桑先遣了穀穗先行回去,自個站在門口,輕聲問他,“顯璵,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聽聞方纔大公子走了,你哭得不成樣子,總不放心,便來看看。”
秦桑擡着頭跟他說話,見他眼神定定的在自己臉上,也覺得有些羞郝,伸手去遮他的眼睛“不許看,現下臉上的香粉都花了,不好看了。”
林硯輕輕握住眼前柔荑,抓在手心不捨放開,“桑桑如何都是好看的,我看着只覺天光縱然晃眼,也不及桑桑容貌十分之一。”
秦桑像被燙到一般,連忙縮回了手,說出的話又嬌又羞“你定然拿這話騙了許多姑娘,我纔不信。”
林硯握了空掉的手掌,當真認真起來,好看的丹鳳眼藏了一團火,仔細地瞧着秦桑的神情,“我只與你一人說過此番話語,心動之人也唯你一個,再無旁人。”
秦桑紅着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與你玩笑,你怎如此當真。”
林硯瞧着她被眼淚泡過的眼睛,霧濛濛的,又極是柔潤,此刻這雙眼睛滿載着笑意盯着他。
少年眸色逐漸變深,按捺着心中想要親上這雙眼睛的衝動,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頭髮,觸感光滑,觸之留香。
這動作甚是親密,秦桑驚地往後跳了一步,又四下看去,確認沒人才鬆了口氣,嗔怪道:“這是在外間,要小心些,我不打緊,若你被看到,被有心人拿來一說可就不好了!”
林硯嘆了口氣,默默收了手,眼皮也垂了下去,一時沒了言語。
秦桑瞧他這副樣子,知道他肯定是不開心了,又不肯說出來,便主動拉上少年冰冷地大掌,放在身前搖了搖,放軟了語調。
“好啦,我也很想見你,與你親近,今夜戌時,在那日你了救我的睡蓮池邊相見可好?”
眼前的少年,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指,耳尖發紅,有些恍惚,整個人的氣場也溫順了下來,輕聲應了她。
又不捨得放開掌間那雙小手,用了些力握她,過了一刻,少年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放開了她,張口道,“快些回去吧,眼睛記得要冰敷,不然仔細漲得難受,我也要去給林柏幫忙了。”
只是言不由衷,那雙眼睛裏灼熱的火焰熱度不減,不肯少看她一星半點,驀地低下了頭,像是不願看她離開的背影。
穀穗見秦桑進來,忙着把冰塊用細布包了,秦桑接過,放在手裏也不往眼睛上放,只看着冰塊發呆。
林石對她的感情比想象中要多上許多,於她是件好事,可不知爲何卻開心不起來,少年眼中隱含的感情,讓她隱隱覺得危險,又說不上原因。
穀穗見她久久沒有動作,出聲提醒,秦桑方纔醒了神。
另一邊,秦瑤派去的侍女到了二皇子府前,卻被告知林宇並不在府中,巴巴地在門口等了一日,直至傍晚,才見到林宇騎着高頭大馬,滿面春色的回了府。
子嵐慌忙迎了上去,被門口小廝攔着,近不了身,林宇只略瞥一眼,便叫人牽了馬,自顧自地往府內走去,子嵐着急,便聲音大了些,“二皇子殿下,奴婢是寧國侯府小姐的侍女,有要事相告。”
林宇內心譏笑,長寧郡主怎樣,侯府嫡長女又如何,還不是得攀權富貴,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還有誰比他的身份更尊貴呢。
“叫她進來。”
花廳內,林宇坐於上座,嘴角含着輕笑,“桑妹妹叫你來,可是想通了?”
子嵐站在廳內,一臉複雜,糾結着如何開口,“回殿下的話,奴婢的主子是侯府二小姐,此番前來是我家主子有要事要與殿下相商。”
林宇聽聞這侍女不是秦桑身邊的,也冷了面色,“我與你家小姐素無往來,此番前來是有何事能告知。”
子嵐緊了緊手指,拿出一封書信,上前兩步,呈給了林宇。
林宇輕慢的接過那薄薄一張紙,一目十行,臉色大變,復又仔細看了去。
“你家小姐所說可真?可知欺騙本皇子是何代價。”、
子嵐聽聞此言,便知曉秦瑤所要達成的目的,已經達到,“我家小姐所說是是真是假,殿下何不晚上見了小姐再下定論?相信無論如何今晚相見後,我家小姐所說之事對殿下定是多有裨益。”
“我且知道了,回去告訴你家小姐,今晚戌時,城西未名巷內相見,她想說的儘可說了,若真是本王想要的,她想什麼,本王自然也會滿足她。”
“多謝殿下,奴婢先行回府,將此言告知我家小姐。”
林宇揮了揮手,示意退下,有小廝前來引了路,送子嵐出門。
待到廳內只他一人,林宇眼神逐漸陰狠起來,皇家祕聞,秦瑤如何得知,又怎知他心中所想,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覺讓林宇不禁煩躁起來。
晚飯時候玉蘭拖着剛受了罰的身體,來到秦桑身邊。
“不是讓你多休息嗎,怎麼還起來了。”秦桑剛夾了個汆花枝丸子,剛準備喫,就看見玉蘭站在身側。
“蕭姨娘遣了身邊侍女來找奴婢,說是讓奴婢明日午膳時分去趟她屋裏。”
“你去便是,記得我與你說的話便好。”秦桑一副渾不在意的表情,咬了口丸子。
“是,奴婢已經犯過一次錯,此次絕不再犯,唯小姐命令是從。”玉蘭心裏感激,家裏人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被秦桑派去的暗衛保護了起來,她也沒了後顧之憂。
“那包藥粉我已經讓谷靈送到你房裏了,可看到了?”
“奴婢看到了,多謝小姐。”
回到自己休憩的房內,玉蘭看着牀頭的藥包,能將她置於死地的關鍵性證據秦桑還給了她,玉蘭暗下決心,此後的一切對小姐不利的事情,她都必得替小姐擋了,用她的性命,還了這份恩情。
秦桑晚膳用的慢,一來二去就快到了與林石相約的時間,於是喚了谷靈過來收拾,又淨了淨齒,方纔叫穀穗提了燈籠,美其名曰去看看前幾日蓄養的紅色錦鯉。
一主一僕就這麼出了門,秦桑一襲月白色的紗衣在月光的照拂之下更見光華,特意佩戴的香囊清新如置身於叢林之中。
行至偏門,秦桑悄悄拉了穀穗,“前幾日讓去做的男子衣裳可取回來了,快拿了來。”
穀穗會意,悄悄地進了自己的屋子,取了那物什,用黑布掩了。
秦桑見着點了點頭,“正是我要的樣式,我們便快些過去吧。”
到了睡蓮池邊,果然見着少年依舊穿着一身玄衣,已等在那了,秦桑自己拿了衣裳往前走去,穀穗自覺地去了遠處把風。
“等久了嗎?”
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少年被言語驚擾,轉了頭去,只見秦桑站在不遠處,原是一臉笑意,見了他轉頭,那神情轉成了驚豔。
秦桑看着月光下的少年,今夜星光如霧,少年的那張臉上未有僞裝,肌膚細若美瓷,丰神俊朗,筆直的鼻樑,濃黑的丹鳳眼,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顯示着造物主對這張臉的偏愛。
林硯瞧着她的神情,慢慢笑開了,他對自己這副皮囊不甚在意,今夜只是想以自己本來的面目面對她,若是她喜歡,會因此對他的喜愛多上一分,他也就滿足了。
林硯走近,輕輕颳了刮她的鼻樑,“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