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秦桑款款而入,身後小廝拽着下毒之人。
寧國侯夫人大驚失色,“桑兒,這是何意?”
秦桑命人將下毒之人雙手縛上,口貼布條,對着父親母親略福了福身子,“父親,母親,大哥,此人在我院中行偷竊之事,今日桑桑想請大家做個見證,來日也無人敢說女兒冤了她去。”
“敢在府中行不義之事,必然要嚴懲不貸,你且坐下,細細說來。”今日休沐在家,本想與夫人一同在家賞花看水,此時聽秦桑此言,也是怒不可遏。
秦桑欠身,坐與秦良身旁,見大哥也是一臉怒色,輕輕點頭示意,微開檀口,“此人在我院中日日做工,今日晨起竟被穀穗當場抓獲,私拿女兒小廚房的燕窩往出賣去,此前還不知都偷過些什麼。”
喝了口茶水,秦桑繼續道,“女兒今日將她帶到父母親面前,也是爲了日後免了閒話,免得有人說女兒人性嬌蠻,肆意妄爲,不懂憐憫下人。”
秦良聽言,眉頭緊鎖,也開口道:“這燕窩乃是名貴之物,這下人手腳如此不乾淨,兒子也覺妹妹所言甚是,若不嚴懲,此後若再有手腳不乾不淨的人,豈不肆意妄爲,只覺我侯府內無家法懲戒不成?”
寧國侯微微點頭,看向秦桑,“此事必不能輕饒,又發生在你院內,按你想法處置,不必回了我,只一條,不可輕縱了此行。”
又看了夫人沉了的面色,“此事昭告府內,便說是我的意思,以後若再有人敢行此事,一律嚴懲不貸,必不會有人敢在背後嚼舌根,說你任意胡爲。”
說罷,秦桑對穀穗耳語幾句,將人帶到府中最顯眼處,打四十板子,必要府內之人都看到。
寧國侯夫人王氏將秦桑招到身邊,一臉愧疚,“這人若不是母親那日要給你院內,必不會出此種事,怪母親失察之處。”
秦桑忙撫了撫母親的手,安慰道,“這怎能怪母親,母親也是好意,女兒懂得,且今日大哥就要回了校練廠,一家人在一處也要開心些,莫要讓大哥擔心。”
寧國侯夫人點頭也道如此。
“女兒暫且退下,且去梳妝打扮,來得匆忙形容不整,待午膳時再過來。”
寧國侯夫人哪有不允的,當下便要叫貼身侍女送了秦桑回去。
秦桑忙拒絕,只道在府內哪還需要這般複雜。
寧國侯點頭,一派欣慰之色,待到秦桑出了門,纔拿起夫人的柔荑,輕輕撫摸,也不避諱兒子還在堂內,只道,“桑兒自落水後,瞧着行事成熟了不少,往時若遇到此種事情,定是狠不下心,幫忙求情的,這下你也可放心啦?”
寧國侯夫人,滿臉羞郝,使了力去拍夫君大掌,輕聲說,“兒子還在,也不知避諱。”
登時,寧國侯一記眼刀,瞥向大兒子,眼裏明明白白寫着,還不快走。
秦良正看得津津有味,自小到大,父親母親的感情一向便好,只那蕭姨娘耍了狐媚手段才得進府,入府後也不見父親去過,漸漸的母親也原諒了父親,只是父親還是常年這般小心翼翼,只怕再惹了母親生氣。
等到堂內只寧國侯夫婦二人,王氏才顯露出嬌羞的一面,嗔罵道,“兒女如今都大了,你也不知羞,還如往常一般不顧場合。”
寧國侯看着夫人如此嬌羞模樣,面若桃李,愛不釋手。
王氏早過青春之年,又爲他誕育了一雙兒女,眉角脣間依舊皆是風情,又保養得極好,看不出絲毫歲月流逝的痕跡,寧國侯心中極愛。
又礙於白日,只得壓下心思,執了夫人的手,出門賞花看水。
秦桑捧了串時節剛下的荔枝,行至玉蘭受罰之處,叫了小廝搬來椅子,悠哉地坐在陰涼之處,素白的手指剝着荔枝,這荔枝選得極好,顆顆飽滿圓潤,個頭又大,兼之一早小廝就拿冰水冰了,她喫的好不舒爽。
廊中人來人往,不時有人竊竊私語,想來此事不多時便會傳到蕭姨娘耳中,目的已經達到,秦桑見玉蘭大有承受不住之態,懶懶地命了停手,明日再罰,又命人將其擡回了你弄玉小築。
路上穀穗忍不住好奇,悄悄詢問秦桑,“小姐方纔在堂中,爲何不在老爺夫人面前說出事情實情,玉蘭定是逃不過一死的,連帶着蕭姨娘也吃不了兜着走,這下可不便宜了她。”
秦桑眉頭一挑,腳步不停,“便宜?玉蘭不死用處才大,當時若我揭露此事,玉蘭自知難逃一死,自然也不會供出那毒藥是蕭姨娘給她的,我沒有切實的證據能證明毒藥出自蕭姨娘之手,萬一被她倒打一耙,往後想抓她就更難了。”
“如此倒更好,也讓她嚐嚐自己釀的苦果。”
“何事如此慌張,你且坐下,”蕭姨娘揮了揮手,屏退身邊侍女。
“秦桑將玉蘭抓了起來,送到了父親面前,此刻正在庭中受罰呢。”
“此事當真?可說是因爲何事抓的?”
“千真萬確,我剛從那玉蘭受罰之處來的,親眼所見還能有假。聽說是因爲偷了秦桑房內的燕窩出去倒賣才被抓到的,罰了四十大板,這懲罰可不輕啊,她不會爲求自保供出我們吧。”
蕭氏長了一雙吊稍眼,氣得瞪了秦瑤一眼,“你重活一世怎麼還這樣耐不住性子,若是玉蘭敢供出下毒之事,捱得可還止四十大板?那王氏向來疼秦桑如命,還不立刻發落了玉蘭,要了她的命去。”
秦瑤聽了蕭氏所言,心也安定了些許,又將乞巧節那日在林中偷聽到的林硯與屬下的對話複述給了蕭氏,“女兒也是一時着急,實在是這一世的事情發展出乎意料,與前世發展的大相徑庭,還請母親多加指點。”
“想來或許是你重生了,有些事情也因着你的重生有了些許改變,這倒也不怕,且你不也說了,前世你也是那二皇子的枕邊人,被他連累而死,此番只要能把握住林硯那小子,還愁日後這太子妃,皇后之位不歸屬於你?”
蕭氏眼珠滴溜溜地轉,復又將眼珠子定在秦瑤身上,“你方纔說,林硯已經開始計劃要置二皇子於死地,我們何不加把火,利用這二皇子靠近林硯?”
屋內香爐中青煙嫋嫋升起,這母女倆低着頭湊在一處,竊竊私語。
弄玉小築內,秦桑梳洗完畢,八寶玲瓏頭面配上繡了金絲海棠的衣裙,襯得她本就精緻的五官尤爲奪目,一雙星眸威不露。
穀穗將玉蘭拖至秦桑面前,秦桑瞧着座下那身沾血跡的女子,微低眼簾,擺弄着指甲,“你可知爲了我今日沒當即要了你的命?”
玉蘭濡了濡嘴脣,她今日已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沒料到秦桑竟放了她一馬。
“你不知也沒關係,我只問你蕭姨娘除了讓你給我下毒,可還有別的。”
玉蘭低頭不語。
“你爲何願意爲她賣命?你可知謀害侯府嫡小姐,長寧郡主是什麼罪名,足以誅滅你九族。“秦桑言語冰冷,挑了最重的詞說與她聽。
玉蘭神情終於有了波動,猛地擡頭,看向秦桑,那眼中似有火花,“奴婢並不知,還請小姐放過奴婢家人,奴婢願全部說與小姐。”
秦桑揚了揚下巴,示意小廝給她鬆綁。
玉蘭聲音微啞,“蕭姨娘拿奴婢家人威脅奴婢爲她辦事,讓奴婢將苦寒草下在夫人每日所飲的茶水之中,後來剛進夫人院裏,還未來得及下手,便被指到了小姐院中,於是蕭姨娘便命令奴婢將苦寒草下在小姐茶水之中,可小姐平日服侍並不讓奴婢近身,奴婢無法,纔想到了小姐每日所食的燕窩。”
玉蘭嚥了口口水,繼續道:“不過小姐不用擔心,奴婢未曾得手,第一日便被穀穗姑娘發現了,逮了來。”
穀穗聽到這,着實氣不過,啐了一聲,“這蕭氏真是好毒的心思,入府做個姨娘不夠,竟是想要小姐和夫人的性命。”
玉蘭低着頭,不敢言語。
秦桑眼神凌厲,“如不是及時發現,怕不是我和母親都要殞在她手上。”
“玉蘭,我可保你父母家人,派人日日看顧他們,只是,你也要替我辦件事,事成之後,我便將你與你家人盡數送出京都,讓你們過上正常日子,你說,可好?”
玉蘭聽到秦桑願保她的家人,登時挺起上身,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秦桑背後地王氏家族和寧國侯府,若說保她,那她家人定然無恙。
“只要小姐願保玉蘭家人無虞,玉蘭萬死不辭,小姐吩咐,莫又不遵。”
“我只要你,裝作被我責罰恨毒了我,蕭氏計劃未曾敗露的樣子,日日去蘭苑彙報情況,說一切順利,將蕭氏讓你對我和母親所作,原封不動的對蕭氏做了就好。”秦桑輕啓朱脣,這樣狠毒的話語便輕易吐了出來。
“玉蘭謹遵小姐命令。”
“好了,爲了不讓蕭氏起疑心,明日你還要去領剩下的板子,我會讓谷靈給你送了藥去。谷靈帶她下去好好養傷。”
穀穗在一旁恍然大悟,還是小姐聰明,原來這玉蘭還有這般大的用處。
香料房內,林硯身爲管事,可隨意進出巡視檢查,他隨手捻起一塊香餌,放在鼻尖輕嗅,馥郁的香氣涌上鼻腔,略皺了皺眉頭,喊來香房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