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慄跌倒在地，低垂着頭露出笑意，他想着自己終於能解脫了。
江慄看不見的是，栗子的表情逐漸猙獰，他的每一步都是伴着殺意踩來的，他野性的狐爪指尖銳利地突了出來。
“你竟敢說我是你的替身？！”
栗子快步衝到江慄的面前，滿身的怒氣竟在他們二人的周身掀起了一陣風，衣角煩躁地被掀飛又落下。
栗子指尖抵在江慄的眉心處，往下刺去，烙下一個豆大的小坑。
“我比你漂亮！我比你懂事！你也配說我是你的替身？！你配嗎？！”
周圍始終束手旁觀的侍衛見情況不對，出手制止了栗子繼續去傷害江慄。
江慄摔坐在地上，捧着眉心留下的鮮血，溫熱溼黏，滴答滴答浸紅了掌心。
“我告訴你！我纔不會是你這個怪物的替身！！！”栗子怒吼道，身後彷彿帶着翻飛的怒意，快要把江慄吹倒
或許是栗子從進門看到那隻狐狸開始，他就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深刻的認知，所以在江慄徹底戳破他內心的希冀後，他也就惱羞成怒了。
栗子被請了出去，房間裏重歸寂靜，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空氣裏的血腥味淡了很多，呼吸時能夠讓江慄不至於那麼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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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江慄還沒來得及忘掉栗子歇斯底里的咆哮聲，還沒過幾天他的聲音就又重新在他的耳邊炸響。
不過不再是歇斯底里了，而是聲嘶力竭地大喊着“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栗子連爬帶滾地撞到了江慄身邊，他的手胡亂地在空氣裏揮舞，好不容易抓住了江慄，卻是控制不了力道一把將江慄拽得失去重心。
江慄本以爲是這人又來找他麻煩，可是這次卻是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
江慄聽到面前的人在哭，可是遲遲沒有啜泣聲，只是在扯着嗓子乾嚎。
“你……你也瞎了嗎？”江慄遲疑地問。
栗子沒吭聲，手忙腳亂地把一粒圓潤的藥丸匆匆塞入了江慄的手中，猛地抽了一口氣後，慌忙地快速說道：“我不求我的眼睛能回來，我只求能活命……我只求能活命！”
栗子的手在劇烈顫抖，想來他的身體只會顫的更厲害。
江慄不敢想象他承受了什麼樣的折磨，纔會讓他竟能盲着眼睛逃到自己這裏來，在出逃的那瞬間他就等於是把自己的命交給江慄了。
陸鬱刑不會允許他逃跑的，更不會允許他選定的道具離開他的視線，江慄對這一點深有體會。
“救救我！你要的斷魂散我給你了，你必須救救我！”
江慄捏住圓潤的斷魂散，“我服用這個，就代表我一定會死嗎？是連陸鬱刑都救不回來的魂飛魄散嗎？”
“這是我從他徒弟那裏受到的賞賜，絕對是真的！是他們用來防止仇人轉生的！”栗子頻頻點頭，緊緊握住江慄的手，生怕江慄不會幫他。
“那這件事你和我都要保密，絕對不可以告訴陸鬱刑。”江慄反握住栗子的手，他要栗子發誓會保密。
栗子不帶任何猶豫地以自己的性命起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江慄選擇相信栗子，他也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栗子猛吸一口氣，幾乎是能把面前空氣抽乾的力度，他雙手捂着脣，支支吾吾地隱忍着恐懼的尖叫。
如果江慄看得見，他會看到極爲驚悚的一幕。栗子的眼睛沒了，而且傷口還沒完全痊癒，疤痕、污血、增生組織甚至發炎化膿了，他沒有江慄運氣這麼好，沒有人會幫他清理傷口。
這股痛是哪怕陸鬱刑幫江慄屏蔽痛感都會有心悸的感覺，更何況栗子沒有受到陸鬱刑的偏愛，他是肉身硬生生的抗下這份痛。
“我會幫你的，但他不一定會聽我的話……”江慄的聲音頓了頓，突然回握住栗子的手，肯定地說：“我會盡力的！”
就在栗子感激涕零地準備道謝之時，一隻冰冷的手纏上了江慄的脖子，像一條冷硬的鎖鏈，逐漸收緊剝奪江慄的呼吸。
熟悉的如水蛇般沉悶陰冷的聲音從江慄的耳邊緩緩響起，帶着意味深長的疑問：“你要幫誰？”
江慄還沒來得及有反應，面前的栗子就瘋了一樣的開始磕頭，開始尖着嗓子求陸鬱刑不要殺他。
“我覺得他一點也不像你，你如此漂亮，如此乖巧，永遠都只會坐在牀邊等着我。”陸鬱刑的手沿着喉嚨觸摸過喉結來到臉頰邊，用手背橫着輕柔撫過，時不時地從嘴脣上蹭過去，“我說了我愛你，我會治好所有我帶給你的傷，然後我們重歸於好。”
江慄的手被一份冰冷捧了起來，柔軟的觸感貼着他的手背，輕柔的吻細密的落在指節上，“回答我，不然我就殺了他。”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栗子聽到陸鬱刑的聲音就會發瘋，已然幾近癲狂，就算不殺恐怕也只能瘋瘋癲癲過這一世。
“等我治好了你，你就原諒我，好不好？”陸鬱刑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沉，說到最後面對江慄的緘默，他突然低笑一聲，放下撫摸江慄的手，轉而去掐住栗子，掐到他幾近窒息、失去聲音。
“說話！”陸鬱刑加重了聲音警告。
江慄喉嚨裏憋了一口氣，這口氣咽不下去，可又不敢放出來，只能咬着牙磨出一個字：“好。”
意思是：只要你放過他，我就原諒你，與你重歸於好。
這個意思陸鬱刑懂的，所以他很滿意地放開了手裏瀕死的人，招手讓人把他拖出去。
見栗子的聲音越來越遠，江慄才鬆了一口氣，不甘心地抓着陸鬱刑的手，帶着哭腔質問他：“你一定要把我們之間塞滿血腥嗎？”
“是你逼我的。”
“我沒有！”江慄否認了他的指責，可聲音裏都是對陸鬱刑的失望。
他以爲這瘋子在他離開後會悔改，可最後只是瘋得越來越嚴重，悔得也不過是他曾經放走了江慄，而不是一直鎖在身邊。
不過幸運的是，陸鬱刑沒有撞見他們談論斷魂散，他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後悔的。
死亡，對於江慄而言是解脫，是完成任務後開心的旅遊。
只要斷魂散發作，陸鬱刑就只能在沒有江慄的世界裏，原地打轉兀自發瘋。
原諒？重歸於好？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