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長得好看,幾杯酒下肚,面上浮起薄紅,眼尾泅着桃花,竟比一旁塗脂抹粉的姑娘還好看。
有些來喫流水席的人看着看着眼神就不對了,故意蹭到他身邊來敬酒,手不老實得往他肩背後腰上搭。
書錦自知酒量淺,早在開席前便服下解酒的藥丸,故而頭腦清醒得很,眉心一蹙,不動聲色得躲開了這幾隻手。
畢竟是開張做生意的,不好明面上呵斥,到時候撕破了臉自己也喫虧。
不過倒是可以在這幾個人下次來的時候悄悄漲個價。
書錦一邊藉着舉杯的動作將身前幾個人推開,一邊在心裏盤算。
張公子有賊心沒賊膽,一匹布漲個……一兩吧。
李公子嘛,漲個十兩八兩的,到時候用這錢拎一斤醬豬蹄回家喫。
還有不識趣的想要再湊過來,書錦剛要蹙眉,面前伸過來一隻手,將他們都撥到一邊。
“梁松玉,你幹什麼?”
姓梁?
書錦回想起剛剛那不着調的男人說的話。
是這個書生嗎?
他略略掃了一眼,眉眼清俊冷厲,面上表情淡淡的。
“我祝書大少爺新婚快樂罷了。”梁松玉衝書錦舉了舉杯,“大少爺隨意。”
“你一個窮鬼,連身像樣衣服都買不起,不會也看上我們書大少爺了吧?”有人起鬨調笑。
一個聲音從一旁插進來:“窮又沒關係,臉長得好就行,說不定書大少爺看上了,納回來當個小的,到時候只要牀上出力不就行了?”
聲音熟悉且噁心。
書錦冷冷得看着突然出現的蔣山遠。
蔣山遠笑笑,問了句“大少爺可想我”,就伸手來摸書錦的臉。
書錦還沒來得及擡手,梁松玉便捏住了蔣山遠的手腕。
蔣山遠喫痛:“你幹什麼?!書大少爺可未必念你的好。”
那書生身上衣物雖陳舊,卻整齊乾淨,身姿也挺拔。他冷峻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道:“只是我喜歡多管閒事罷了。”
說完將蔣山遠的手一甩。
蔣山遠狠狠瞪他一眼,又看向書錦,語氣輕蔑玩味:“你可真會勾搭人,那混混,伺候得你挺爽吧?現在又來一個。”
他笑了笑:“等有機會,我一定得嚐嚐你的滋味。”說完轉身走了。
書錦遠遠看了一眼,像是往書青那邊去的。
“書大少爺不必理會。”梁松玉衝他微微欠了欠身,冷淡的眸中劃過一絲厭棄,“瘋狗亂叫罷了,遲早遭報應。”
“多謝梁公子了。”書錦給他回禮,“公子腹有詩書,儀表不凡,那羣人的話,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說我窮麼?”梁松玉滿不在乎,“我家境確實不好,只是從來不曾因此自輕自賤。”
這宴席無趣極了,還不如去找那臭不要臉的混混,問問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做賬之事,或是書青和蔣山遠的齷齪事。
反正衆人來喫席多是因爲不要錢,書權柳氏也是爲了面子,也沒什麼人會真的去鬧洞房。
他畢竟喝了不少酒,哪怕有解酒藥,此刻還是感到有一點頭暈,便扶着柚兒的肩膀慢慢前行。
眼看都到了洞房那屋門前,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書錦回過頭,是書青。
“怎麼?”他站定,慢條斯理得理了理衣角,“好歹是我大喜的日子,就別來給我添堵了吧。”
“我知道哥哥不喜歡我,我不是故意來礙哥哥的眼的。”書青眼睛紅紅,要哭不哭得癟癟嘴,“可是哥哥,蔣公子說,你是他心上明月,無論如何,他會等着你的。”
一旁的柚兒急忙上前一步:“少爺,寧公子還在裏頭等着呢。”
他說得大聲,既是給身後屋中的寧霄表態,又是提醒書青。
書青絲毫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還自顧自道:“蔣公子說……”
“書青。”書錦忍無可忍打斷了他的話,“你若是喜歡那浪蕩紈絝,自己去追便是,無媒苟合也可以,這些我都管不着。”
書青聽到“無媒苟合”四個字,小臉頓時就白了。
“之前還是我一個人知道,如今又多了個柚兒。”
他看了柚兒一眼,柚兒會意,微微傾了傾身:“奴才不會往外說。”
“你若是再隨意說些辱我名聲的話,知道的,可就不止我們主僕二人了。”他衝書青微微一笑,“你猜你那好孃親會不會很開心?”
書青眼睛一眨,淚珠子啪嗒一下就掉下來了。
書錦目的達到,一轉身,卻撞上從屋裏循聲出來的寧霄。
男人已經把蓋頭掀掉了,英挺狠厲的眉宇間貼着花鈿,塗了胭脂,看着有些不倫不類的喜感。
“我在裏頭聽外面動靜挺大,就出來看看。”他現在書錦身後往前探了探頭,正看到抹淚的書青,“喲,怎麼還哭了?”
“怎麼?”書錦心情沒有來得不爽,“我訓的,你心疼啊?”
“怎麼可能。”寧霄衝他眨眨眼睛,貼近他小聲問,“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用?”
書錦看他兩秒,反應過來他說的就是自己剛剛用來威脅書青的那個自己當初覺得晦氣的“驚喜”。
雖然但是,確實,好用且爽。
書錦點點頭:“你早料到有這一出?”
“早晚的事嘛。”寧霄說完了悄悄話,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小聲嗶嗶,“畢竟我當時看書的時候就覺得他茶裏茶氣的,只恨書裏沒嘴替,無人能懟他。”
書錦沒聽寧霄在後面嘀嘀咕咕什麼,又轉向書青:“還在這裏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