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目的地的時候，他終於拍了拍書錦的肩：“不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
“柳氏這下短時間內不會再在咱們面前蹦噠了，不開心？”
“我本身平日裏一個月也見不到她幾次。”書錦微微側臉，“倒是你，以後不用早起去請安了，開心吧？”
寧霄勾了勾脣角：“當然開心啊！書小錦就當是陪我慶祝了，好不好？”
書錦矜持地點了點頭：“既然你這麼誠懇地邀請我了，那我就勉爲其難地答應你叭。”
寧霄現在基本已經摸清了書錦口是心非傲嬌炸毛的性子。就是他因爲從小便明確得知道自己什麼也得不到，所以想要的也不敢宣之於口，就怕得不到還得被人笑話不自量力。
書錦面上再凌厲再清冷，其實內心深處也有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所以聽他這麼說，寧霄只想摸摸他的頭，再給他一個擁抱。
於是他也這麼做了。
書錦猝不及防便被抱了個滿懷。他眼眸微微睜大，一時間愣住了，動也不動。
過了一會兒，才彆彆扭扭地問：“……你幹嘛？”
男人的身形比他高，將他摟在懷裏，正好完全籠罩住他。
不知怎麼的，書錦絲毫沒有感到被壓制，反而只覺得很有安全感。
他強忍住想要將頭抵在寧霄胸膛上蹭一蹭的衝動，小聲問：“幹什麼突然抱我呀？”
“沒什麼。”寧霄在他後背輕輕拍了拍，鬆開了懷抱，“就是太開心了，想要和人分享。”
書錦小聲數落着他：“不用早起就高興成這樣。”
殊不知自己微微泛紅的耳朵尖尖早就暴露了自己的情緒。
寧霄已經不止一次看到書錦泛紅的耳朵尖了。
他這次終於沒忍住，伸出了罪惡之手。
輕輕一捏。
啊！好軟！
書錦被嚇了一跳，狠狠瞪了男人一眼：“登徒子！”轉身便往鋪子裏走。
眼眸中卻沒有多少怒氣。
寧霄摸摸鼻尖，跟在他身後進了門。
“你先去睡覺吧。”書錦彎腰將今天要覈查的貨運單據與客戶訂單在桌上分成幾沓，習以爲常道。
寧霄也不和他客氣，轉身便進了內室，往慣常待着的躺椅上一躺。
閉上眼睛，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睡着。
他眼前不斷閃過書權對柳氏、書青和對書錦截然不同的態度，還有書錦的習以爲常和落寞。
他不知道書錦對於南莊後續的想法是怎麼樣的。原著中書錦將錢轉移了很大一部分，打的主意應該是做空南莊的賬，使其貶值，再匿名低價購入。
可是做空的大量錢財還未來得及轉移，便被南莊的一個夥計在賭桌上輸了個一乾二淨。
而拿到錢的那一方，正是受朋友邀請，第一次到賭坊試試手氣的蔣山遠。
蔣山遠憑空得了一筆橫財，自然高興，隨即便用來來了個鋪子，又走了運，鋪子生意爆火，利滾利掙了許多，一舉成爲雲城首富。
主角，氣運之子，就是這麼離譜的豪橫。
憑什麼呢？
先不說蔣山遠，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幫幫書錦呢。
至少多攢一點錢，若是又發生了原著中的事，自己至少要有能力，將南莊買下來吧。
有沒有什麼，不用整日跑東跑西，就能躺着收錢的差事呢？
……啊，不會我又要重操舊業了叭？
寧霄其實已經想到了大概的方法，於是神經鬆弛下來，倦意慢慢涌了上來。
我也想躺平的，但是書小錦實在是太可愛了……
他腦海中最後一個念頭閃過，整個人終於墜入了夢鄉。
寧霄是被人晃醒的，他睜開朦朧的眼睛，就看到書錦那張昳麗俊美的臉。
“起來了。”書錦又晃晃他，“該慶祝了。”
寧霄揉了揉額角爬起來，跟着大美人往外走。
書錦已經騰出來了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擺着幾碟小菜和一小罈子酒。
寧霄伸手勾過酒罈子，輕輕嗅了嗅：“這酒不錯啊。”
書錦嫌棄地看他一眼，給他倒了一小杯：“嘗一嘗。”
寧霄抿了一口，眼神微微發亮：“好喝誒。”
“珍惜吧，能喝一口是一口。”書錦又給他滿上，“這店快關張了。”
“爲何？”寧霄不解，“這酒入口香醇，比一些酒館裏出售的劣酒高了幾個檔次。”
“酒香也怕巷子深。”書錦嘆了口氣，“這老闆自視甚高，一開始不做推銷，現在想做也來不及了，手頭資金不夠，說是將一批存貨賣完，便不幹了。”
“喜歡喝罷了。”書錦淡淡說道，略過了這個話題。
喫過飯，柚兒不在，寧霄自覺得將杯盤碗碟都刷洗了，擱在內屋控水。
他想了想，揚聲道：“書小錦，我先回去了。”
“今天走這麼早？”書錦忙着賬本重新搬回桌上，隨口問了一句。
“嗯，有點事。”寧霄不欲細說，卻問，“今晚有沒有什麼想喫的？”
書錦想了想：“想喫三蝦面。”
“哪家的地道？我去給你打包。”寧霄一攤手，非常有自知之明，“這玩意兒我是做不來。”
書錦微微一笑，從隨身的錢袋中掏出兩錠銀子來往寧霄手中裏一放，“書家出門右拐那家蘇式麪館“迎客來”，再買些嫩藕節，想喫你上次醃的那種。”
“得嘞，小祖宗。”寧霄將錢在身上揣好，轉身離開鋪子。
書錦目送着寧霄離開的身影，眼眸中神色複雜。他沒有告訴寧霄的是，之所以這麼瞭解這家酒鋪的經營情況，根本不是因爲他愛喝酒，而是他看上了這間鋪子，準備看準時機盤下來，等以後再做規劃。
他仍未完全得信任寧霄，卻已經在生活習慣上不自覺得依賴寧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好兆頭。
寧霄回到書家，想着剛剛書錦說的那些話，從牀頭的匣子中拿出成親第二天柳氏給的四千兩銀票，面上神情變得疏離又強勢，毫不猶豫地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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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兩人喫完三蝦面，各回各屋後，柚兒噠噠噠跑過來，往書錦面前一站。
“你是說，寧霄今天拿着銀票出府了？”
書錦可以忽略心中的一絲異樣情緒，儘量平靜地問：“那他是去……賭場了？”
寧霄自成親後一直沒有再去，他還以爲男人不會去了。
兩個人終於還是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柚兒卻搖頭：“我去賭場問了，寧公子並未去賭坊。”
書錦心下一鬆，說不清到底是遺憾還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柚兒不懂少爺複雜的心思，一歪頭：“可要我去問寧公子？”
“他那麼聰明的人，你一去問，不就知道我想坑他了嘛，笨。”書錦戳戳柚兒額頭，看着自己的小廝嘟了嘟嘴，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其實不讓柚兒問還有一個原因，他現在越來越不想讓寧霄知道，自己曾經，動過想將他置於死地的念頭。
至於爲什麼不想，他也不知道。
一整晚，書錦的思緒都很亂，在牀上輾轉反側，睡得很淺，還連着做了好幾個光怪陸離的夢，導致第二天起牀的時候，微微有些頭昏眼花。
他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和往常沒什麼不同的早上。只是由於不用起來給柳氏問安了，寧霄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
書錦一邊往外走一邊回了幾次頭，確定寧霄是真的沒起來，這才頭也不回得離開了書家。
早上去鋪子裏的路上少了一個同行的人，不知爲何，還有些不習慣。
明明之前好多年自己都是一個人過來的。
怎麼突然嬌氣起來了呢。
書錦在心中自我反省了一番，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要再獨立一點。
獨立的書小錦走進南莊，開始了自己忙碌又充實的一天。
一切都很平常，查賬，整理，覈對，接客，只是不用再時不時進內屋看看裏面的人有沒有醒，需不需要喝一杯水，或是餓了沒有。
在又一次習慣性走進內屋的時候，書錦微微煩躁起來。
寧霄今天還來不來了？
在他眼裏，自己就不如柳氏重要唄？
柳氏讓他去請安，哪怕白天補覺早上也要爬起來，怎麼到了自己這兒，他就人影也不見一個呢。
他走到門口，擡頭看看天。
快到晌午了，某條鹹魚再懶，也是時候挪挪窩了叭？
正在這時，一隊官兵闖進了南莊。
書錦擰眉，迎上去躬身行禮：“請問各位軍爺找誰？”
爲首那個道：“書家大少爺書錦可在？”
書錦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鎮定道：“我就是。”
“你就是？”爲首的官兵重新上下打量打量他，“素來聽說書家大少爺面若好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書錦抿脣，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書錦，先有童生方如是告你當街侮辱毆打他，又有本城三家綢緞店聯合上訴狀，告你書家壟斷絲綢產業，哄擡物價，投機倒把，使雲城內綢緞比別處要貴上許多。”
“書大少爺，跟我們一起去衙門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