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已經得意地坐在那裏喝茶了,眼角眉梢流露着志在必得。
書權今日也在。
書錦見狀輕輕冷哼一聲。
戲臺子都搭好了,看客也請來了,柳氏可真是
書權每次看到他長子清冷疏離的神色,便總有一種自己被輕視的感覺,故而一直對這個兒子喜愛不起來。
見書錦進來之後又是神情淡淡的樣子,書權便忍不住要訓斥他:“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成天板着一張棺材臉給誰看?懂不懂一點禮貌?我看你孝悌忠信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書錦微微低頭,神態恭敬,語氣卻輕飄飄得氣人:“子不教父之過,父親不讓我讀書,我自然也沒處去學什麼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書權勃然大怒:“這便是你對長輩的態度?”
“父親,今日我是陪寧霄來的。”書錦將寧霄往前推一推,示意他可以開始打臉戲碼了,“我不是主角,不必揪着我不放,倒顯得喧賓奪主了。”
寧霄適時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賬本遞給柳氏:“庫房賬本我理好了,請夫人過目。”
柳氏接過來,隨手翻了翻,突然“哎呀”了一聲:“這裏怎麼少了幾頁!”
語氣之突兀,神態之做作,書錦在一旁微微低頭,就怕自己當場笑出來。
寧霄在柳氏看不見的角度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但還是要把戲演下去。
他捂住了嘴,泫然欲泣道:“不,怎麼可能,我願意用生命保護書家的賬本。這賬本,對我來說,比生命還重要,怎麼可能會少了一頁呢!如果它真的少了一頁,那我的生命,也就不完整了啊!!”
語氣之突兀,神態之做作,書錦隱在衣袖中的手狠狠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這纔沒有當場笑出來。
柳氏的嘴角也在抽搐,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想笑。
寧霄見狀,開始臨場發揮得給自己加戲:“是誰是誰!是誰偷走了我的生命!我不活了!讓我去死吧嗚嗚嗚嗚!”
反正就乾嚎,愣是不見一滴眼淚。
柳氏被他說得頭都大了,僞善的面具搖搖欲墜。她不耐煩道:“都已經這樣了,寧公子,還不認錯,交還管家權嗎?”
寧霄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拱了拱手:“敢問夫人,少的是哪些?”
“我記得是一對前朝青花瓷瓶,一方名家硯臺,十匹綢緞,和一些金銀器具。”柳氏佯裝思考,將矛頭轉向書錦,“我知道寧公子初來乍到,幹不出這等事,是不是阿錦你想要拿出去送人,這才私吞的?”
“缺什麼只管和家裏說,又不是不給你,你這麼一弄,到時候容易對不上賬的呀。”
她揮手叫來身邊一個老嬤嬤:“去大少爺書房中找找,問問院裏那兩個丫鬟,看到幾頁賬單了沒有。”
老嬤嬤領命出去了。
書權愛財如命,一聽長子私吞,也不管是否查明瞭,直接質問:“你拿走做什麼了?”
書錦不躲不閃,眸色冰涼得看着他。既不認錯,也不解釋。
書權勃然大怒,朝書錦臉上就是一個巴掌揮過去。
寧霄早有預料,一把握住書權的手腕:“你們不要打了呀!”
語氣惶恐歸惶恐,眼眸中威脅之意卻濃,捏得書權的手腕隱隱作痛。
書權悻悻得收回手。
寧霄繼續轉向柳氏,學着幾次見面時書青的樣子,嚶嚶嚶嚶:“給我看看吧叭,夫人,讓我看看我的生命是殘缺了哪裏。”
寧霄:“…………”知道你是盟友了,也不用這樣吧。
還有,那摺疊痕跡是後來他和書錦造出來的,都這麼明顯了,這丫鬟可真是半點不長腦子。
柳氏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將賬本和那幾頁紙一起扔到寧霄面前:“寧公子,這是在你們書房裏找出來的,解釋一下吧?”
“解釋什麼?”寧霄那起賬本來拍了拍,挑眉一笑,身上那種唯唯諾諾的氣質立刻就不見了,“我剛剛突然想起來,給夫人的賬本是錯的。”
他從懷裏掏出另一本賬本,沒遞給柳氏,卻遞給了一旁的書權。
“還請書老爺過目,看看是否完整。”
書權接過來隨手翻了翻,確實是完整的,也沒什麼刪改痕跡,柳氏說被私吞了的那些器物也都在。
柳氏聲音顫抖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想問問夫人呢,怎麼回事?”寧霄下巴點點,示意書權去看剛剛他遞過去那一本的封底,上面一個很清晰的書家大印。
“我剛剛給錯了,現在給書老爺的纔是正版。”
“夫人手上拿的是我閒來無事謄抄一遍的,我也很好奇,怎麼就少了幾頁呢?”
“是它自己少的,還是,夫人讓它少的?”
柳氏的臉色肉眼可見得白了。
寧霄輕輕一笑,又轉過身來問書錦:“你可有貪庫房裏的東西?”
“我每日經手流水數以千計,怎麼可能會貪這個?”
書錦傲然道:“話說得難聽點,就你污衊我的那些個東西,根本就入不了我的眼。”
柳氏沉默了。
寧霄又道:“而且我在整理賬單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夫人,出去喫飯送禮,怎麼庫房裏的東西只多不少呢?”
“是誰以次充好,將書家的東西貪到自己名下,現在這不就清晰了嗎?”
他看着柳氏嘴脣顫抖卻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心情愉悅得衝書權拱拱手:“書老爺,你看怎麼辦?”
書權好面子,寧霄徵求他的意見,恰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他沉吟片刻:“柳氏即日起禁足一月,不再管理家中賬本。”
柳氏這下真的哭了:“老爺,妾身不是故意的啊……”
書權貪財,怎麼可能允許有人動他庫房中的東西挪作私用,故而理都不理柳氏,一甩袍袖便走了。
寧霄見狀,拉着書錦也往外走,書錦微微勾着嘴角,心情愉快。
“不行啊,怎麼你爹到你這兒就打打殺殺的,對那個柳氏,就這麼輕拿輕放了?”寧霄鬱鬱不平道,“要不咱們再努一把力,爭取讓柳氏被書權厭棄?”
書錦輕笑一聲:“怎麼可能呢。”
“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了。書權那個人,就是這樣雙標。”
“在他眼裏整個書家大概分成兩類人,我,和其他人。”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