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錦看着男人滿臉的猝不及防，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
“不是，我……”寧霄還在想着措辭，“我沒有想到，我……你這，你這也太……”太突然了。
書錦突然便不想再聽他多說一個字了。
很多時候，答非所問，便是答了。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來，說了句“唐突了”，轉身便走。
再多就在這裏一會兒，他都覺得很羞恥。
寧霄伸手拉他的袖子，書錦狠狠一甩手，頭也不回得進屋關上門。
寧霄伸出去的手指輕輕蜷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麼東西，最終還是徒勞地放下了。
他腦子裏各種念頭也亂七八糟的，最終轉身回了廚房。
廚房裏是剛下好的面，他將醬爆豬肝的澆頭澆上，又多撈了些菠菜，臥了一個蛋，端着碗重新回到書錦的房前。
他輕輕敲了敲房門：“書小錦，先出來喫飯吧。”
書小錦胃不好，是要按時喫飯的。
書錦眼眶紅紅得窩在牀上，聽到了寧霄的敲門聲，卻一動也不想動。
什麼嘛！
現在這樣，他還怎麼出去。
多丟人啊！
書錦賭氣般得翻了個身，將腦袋埋進被子裏，不去聽外面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便停了。
外面重新恢復了寧靜。
書錦屏息聽了一會兒，猶豫着又從被子裏鑽出來。
寧霄這是……走了嗎？
這就走了？！
不再敲一會兒努力一下了？
雖然寧霄就算再敲上一天，自己可能也不想給這個大豬蹄子開門，但是現在寧霄如此輕易就放棄了，書錦心裏還是非常不爽。
他氣呼呼得踩着鞋下牀，躡手躡腳走到門邊，貼在上面聽外頭的動靜。
門外是真的沒有人了。
他突然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沒什麼意思。
自己鬧成這樣是要幹什麼呢？
有人哄的孩子才配鬧。
被寧霄慣着寵了幾個月，以前那些自知之明，好像就被自己拋到腦後去了。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嘴脣，脫力般朝牀邊走去。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他閂好的門被大力撞開，用來閂門的木板被巨大的衝力折成了兩段，“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錯愕得回頭，看到了齜牙咧嘴的寧霄。
“媽的。”寧霄一邊甩着手一邊喘着粗氣，“他媽的，這門也太太太牢固了吧。”
書錦：“…………”
“哎呦我靠，不行了，我還是太弱了。”寧霄氣都沒喘勻，就強烈地表達了對自己的不滿，“以後還是要加強鍛鍊，這玩意兒，我靠……”
書錦心裏有小小的雀躍在跳動。
但他也沒忘記自己表白時寧霄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板着臉問男人：“你進來幹嘛？”
“你不開門啊，我只好想辦法進來啦。”寧霄說着轉身出了門，沒一會兒又將盛好的面端進來，“你胃不好，還是要準時喫。”
“麪條養胃，放涼了就坨了。”
書錦看着他，抿了抿嘴，也不搭話，只是接過面來抿了一口湯。
很鮮。
他沉默地吃了麪條，寧霄一直蹲在他身邊，殷切地望着他，像一隻搖着尾巴的大狗。
書錦將碗裏最後一口湯喝乾淨，放下碗筷。
寧霄急忙道：“好喫嗎？我嘗試了一個新方法……”
“寧霄。”書錦打斷了他的話，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
“對我這麼好，讓我誤會，然後又裝聾作啞。”書錦聲音涼涼的，眼眶卻悄悄得紅了，“如果你就想玩玩，那你就走吧。”
“我雖然確實說了喜歡，也沒有到非你不可的地步，若是你想看笑話，那你就要失望了。”
他悄悄用手抹了一下眼角：“我纔不會難過呢。”
“不是，書小錦。”寧霄終於得到了說話的機會，“我只是……太突然了。”
他暗搓搓去拉書錦的手，書錦移開不讓他碰，他便勾着書錦的小指。
書錦微微掙了掙，沒掙開，便也就隨他去了。
寧霄鬆了一口氣，勾着他小指晃了晃：“我不知道，書錦。我也沒有談過戀愛。”
“我不知道心動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坦白道，“我對你確實會有一些特殊的情緒，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書錦有一點動容，剛要點頭答應，卻聽他又說：
“你也再好好想一想，這種事情要慎重，說不定你把感謝和喜歡搞混了呢？說不定你只是比較習慣我的陪伴……”
書錦氣又上來了，把寧霄的手一甩。
他揉了揉手腕，書錦眼尖，見他手背上一抹紅，眼疾手快得截住他的手：“你受傷了？”
“啊。”寧霄不好意思道，“剛剛急着撞門，沒留神擦了一下。”
書錦小聲嘀咕了一句：“沒事撞什麼門。”起身給他去找藥水。
“我的錯我的錯，我主要是怕你到晚上會胃疼，你身體不好，自己也要多注意着些……”
“我注意不了，我不會。”
“那我幫你注意着……”
書錦將他手拎到眼前，將蘸了藥水毫不留情得往上懟，熟練罵人：“你是sb吧？”
寧霄見他又恢復了往常嘴尖牙利的樣子，終於放下心來：“對對，我是sb。”
書錦看他那一臉傻樣，面上雖然還冷着，心下卻早已軟成一灘水。
他給寧霄處理好傷口，涼冰冰地問他：“你吃了沒有？”
“還沒……”
“快去喫！”
“好嘞。”
寧霄趁他不注意呼嚕了一把他的頭髮，起身就跑。
書錦愣了一下，手掌蓋住自己的眼睛，嘀咕道：“什麼嘛……”
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寧霄跑出去老遠，想起書錦一邊氣鼓鼓瞪他一邊給他手上系紗布的樣子，自顧自得笑出了聲，進了廚房，將鍋裏已經涼了坨掉了的面撈出來，稀里呼嚕地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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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又回到了從前，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但是寧霄漸漸發現書錦好像在躲他。
他直截了當去問書錦，書錦卻直接否認：“沒有啊，是你想多了。”
正碰上寧霄開始進入雲城書院學習，兩個人之間聚少離多，竟然有種漸漸疏遠的感覺。
寧霄覺得這樣不行。
正碰上書院休沐，他去買了書錦最愛喫的鹽水鴨和蟹黃豆腐，又順手做了兩個素菜，坐在桌前眼巴巴得等書錦回來。
書錦倒是準時踏着暮色進了門。
“喲，你今天回來挺早啊？”
寧霄一臉委屈：“我今天休沐啊！前幾天和你說過的！”
“噢，對。”書錦非常敷衍得點了一下頭，“確實，你不說我給忘了。”
最近南莊重新開業，書小錦確實很忙。
寧霄深呼吸了一下，決定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來喫飯嗎？”
“我在外面喫過了。”書錦擺擺手，“你又不是天天回來，我不是得按時喫飯嘛，都是自己解決的。”
寧霄想要譴責他，卻發現好像確實書錦佔着理。
他只好可憐巴巴得託着臉：“那你再來喫一點嘛，我特意買來做的。”
“行叭。”書錦話說得勉強，腳步卻很誠實的轉向了飯桌，“那我就喫一點。”
書錦一走近，寧霄就發現了他的不同之處。
“你這快玉佩挺好看的誒，什麼時候買的？”
“啊？這個啊？”書錦撥弄了一下腰間玉佩上的穗子，“不是買的，昨個兒送的，我看挺好看，於是就戴了。”
寧霄無能狂怒：“別人送的玉佩怎麼能隨便帶呢？！誰知道他送你玉佩安的是什麼心思！”
“所以呢？”書錦看他，語氣疑惑，“可是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玉佩誒。”
寧霄：“……”
他憤憤道：“我明天就給你買。”
“啊？”書錦歪頭看他，神情好奇，“那你安的是什麼心思？”
寧霄：“我………”
書錦得逞一笑，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寧霄第二天沒給書錦買玉佩，但是卻將送他一件禮物記在了心上。
過了就幾天，他晚上興沖沖得跑進書錦的屋裏，獻寶似的給他看。
“這個送給你！”
書錦拈起來看了看，是牛骨磨成的，中間鑲嵌着紅豆，很精緻。
“哪來的？”
寧霄見他感興趣，殷勤道：“我不是有的時候要去尋歡坊和管事的商量供貨渠道的事情嘛，我特意去問了裏頭的姑娘……”什麼禮物能討人歡心。
書錦“哼”了一聲，把骰子往他懷裏一扔：“什麼人用過的，也拿來討好我。”
寧霄懵逼臉：“不是，誒，這是我特意訂做的呀。”
書錦將信將疑，又將骰子拿回來握在掌心裏：“真的？”
“真的。”寧霄瘋狂點頭。
書錦按耐住內心的雀躍，一擡下巴：“那你可知，這是什麼意思？”
“啊？什麼意思？”寧霄滿臉寫着茫然，“這不就是挺漂亮一個小玩意兒嗎？”
書錦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這不開竅的榆木腦袋。
好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