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霄得知書錦的決定之後,跑到他跟前撒潑打滾:“書小錦,你帶我一起去吧!”
“帶你幹嘛?”書錦高貴冷豔地瞥他一眼,“你會挑貨?”
寧霄真誠搖頭。
“你會還價?”
寧霄又真誠搖頭。
書錦手一攤,露出一副“我也沒辦法”的表情來:“那你就好好待在家裏學習吧。”
寧霄:嚶。
不過他好像確實也幫不上忙,再加上要在接下來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準備明年秋天的鄉試,於是也沒強求。
只是在書錦要登上馬車離開家的時候,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你胃不好,一定要按時喫飯,聽到了沒有?”
“馬車裏有暖爐,內外溫差大,仔細着脫衣穿衣,別凍着,也別悶着,記得了?”
“對了,還有…………”
“知道啦知道啦!”
書錦面上一臉嫌棄,卻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絮叨,只覺得心裏好像揣了個小太陽似的,暖洋洋的。
他其實何嘗不讓寧霄一起跟去,這樣每天就都能看到這個人了。
只是出行一趟到底是舟車勞頓,他看着喜歡躺在牀上擺爛的男人開始認真讀書,眼角眉梢偶爾流露出的疲態,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不能讓寧霄再受累了。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他來做,哪怕寧霄現在說不想考功名了,也可以。他可以幹任何事養着寧霄,再苦再累也沒關係,只要寧霄不離開他。
這個男人能留在自己身邊,自己便別無所求。
他終於登上了離家的馬車,卻在出城的那一刻就想着歸程。
這是第一次,家裏有人在等他。
寧霄送走了書錦,白天倒還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到了晚上,看着看着書,便會情不自禁得想起書小錦。
書小錦喫飯了嗎?
書小錦睡覺了嗎?
書小錦累不累?
書小錦平安否?
他煩惱得轉了轉筆,然後甩了自己一臉墨。
完犢子。
又忘了毛筆不能轉。
其實書錦和他分開睡在兩個屋裏,平日裏忙起來,兩個人也沒有多少見面的機會。
但是隻要知道這個人就在隔壁,心下便會很安定。
書錦說好兩週便回來,寧霄一開始的幾天心態還很平和,可是越往後,便越心神不寧起來。
怎麼會這樣呢?
他又一次在半夜驚醒,喘着粗氣揉了揉胸口,深呼吸了兩口氣。
他剛剛,夢到書錦死了。
書錦一直在咳血,抓着他的手問他爲什麼不救自己。周圍環境很黑,看不大清楚,只是隱隱約約好像在山上。
他明明沒有心疾,卻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左右是睡不着了,寧霄索性便起來翻看那本之前列好的原著大綱。
……自己會不會漏了什麼?
剛剛那個夢,又在預示什麼?
紅燭燃了一晚,他徹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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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寧霄就知道預示着什麼了。
書錦是昏睡着被人擡回來的。
跟着去的夥計衝着寧霄聲淚俱下:“我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書老闆的馬車裏進了人,我們護衛不及,他便……”
原著裏有這一段嗎?!
他仔細地想,終於拼湊出了一點細枝末節。
原著裏是提到了一句。
是蔣山遠還在把書青當替身,有一天問了他一句:“你哥哥怎麼樣了?”
書青說:“前幾日進貨遭了匪,受了傷,現在正在家將養着。”
不是主線劇情,甚至沒有什麼描寫,只是隨口一句話,背後是書錦重傷昏迷的慘痛代價。
書家都破產了,他和書錦也分家搬出來了,蔣山遠被雲城書院勸退了,書青也幾乎不出來走動。
他便以爲,沒事了。
甚至大綱裏本身也沒有這個劇情點。
可是書錦還是出事了。
他心中憋悶,狠狠得錘了一下牀沿。
沒過多久,書錦便悠悠轉醒。
寧霄正在給他嘴脣上塗蜂蜜水潤脣,叫他醒來了,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有沒有哪裏難受?”
書錦下巴縮進被子裏,乖乖搖頭。
寧霄努力得扯出一個笑臉來:“想喫什麼?我去給你做啊。”
“寧霄。”書錦輕聲叫他,“你去看看,我隨身的包裹裏,有個小錦盒,還在不在?”
寧霄依言去看他的包裹,裏面果然有個小錦盒,盒蓋上還有血跡。
他把錦盒遞給書錦。
書錦不接:“你打開嘛。”
寧霄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塊玉佩,顏色很漂亮,雕工也很好,看着就很值錢。
“這是……”
“你之前不是說送玉佩給我的人不安好心嘛。”書錦病歪歪一笑,“那塊玉佩其實是我自己買的,但是這塊我想送給你。”
他口氣輕飄飄的,卻重重地砸在寧霄心裏。
“它還挺貴的。如果我之後不小心離開人世了,你還可以用它換點錢…………”
寧霄看着書錦慘白的臉,臉色特別難看:“你瞎說說什麼胡話呢?”
“寧霄。”書錦叫他,語氣中帶着一絲瞭然,“你那本書裏,是不是也有這一段。”
他說的是問句,用的確實瞭然的語氣。
寧霄靜默半晌,也沒說話,點點頭。
書錦看着他,慘然一笑。
“寧霄,我是不是無論如何都會死,永遠也沒有辦法改變?”書錦臉色蒼白,話音中帶了一絲顫意,“一切都是書寫好的,都是命,我躲不過的。”
“不會的。”寧霄去拉他的手,尾音也有些抖,神情卻堅定,“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
如果書錦會死,那麼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你只管養傷。”他對書錦說,“還有我在呢,我們一起想辦法。”
等書錦身子好一點了,也就要過年了。
書院放了年假,一大早,寧霄就跑去敲書錦的門。
書錦還沒睡醒,整個人軟綿綿的:“你怎麼起這麼早吖?”
“咱們去金安寺祈福吧。”寧霄把他團吧團吧裹進早就準備好的大氅裏,“去嘛去嘛,求個上上籤,新的一年裏好事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