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錦一開門，便有衙役問他：
“寧霄公子可在家？”
“在的在的。”寧霄噠噠噠從屋裏跑出來，“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縣官大人說，寧公子和梁公子抗疫有功。”衙役道，“差小人來問一問，寧公子要不要進府衙做事？”
寧霄直截了當地問：“有編制嗎？”
畢竟宇宙的盡頭是考編啊！
衙役搖了搖頭：“沒有，但是縣官大人說了，您和寧公子都是今年秋天要考鄉試的，若是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他。”
“月底還有一些補貼的銀兩。”
這就相當於包飯幹實習了唄。
寧霄想了想，說：“也行。”
衙役走後，書錦戳戳寧霄：“你是缺錢嗎？”
寧霄摸摸他的頭：“我要去賺錢養你！”
“其實也不用啦。”書錦彆彆扭扭地小聲道，“我可以接着養你的。”
……你追我的費用可以我來出誒。
只要你追我就好啦！
而且……
他疑惑道：“你不是都拿錢去搞什麼……投資了嘛，怎麼還會沒錢呢？”
寧霄一攤手：“可是那個要等到年底才能拿分紅，所以我現在，還是窮光蛋。”
“……而且也不是爲了錢啦，主要還是想提前感受一下這邊是怎麼卷的。”寧霄笑一笑，“要是真的卷不動了，那我肯定量力而行，到時候還要麻煩書小錦養我了哈。”
第二天，寧霄便去縣府衙門報道。
一進門便看到君子端方的梁松玉，兩個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之後寧霄便上半天在縣府衙門整理卷宗，下午去書院與夫子討教經史子集，日日同梁松玉一道，更深刻地發現了他身上的君子傲骨。
兩個人也慢慢熟絡起來。
梁松玉很窮，寧霄便經常帶他回家喫飯，一來二去書錦便和他也熟了起來。
他還記得這個在成親時幫了他的窮書生，於是便也能幫一點是一點，若是他來家裏喫，起碼得有一道葷菜，若是他不來，就讓寧霄隨便喫點什麼就行了。
寧霄多次抗議無果，遂躺平。
時間很快便到了三月份。
這一日，寧霄與梁松玉從學堂出來，正沿着街往家走。
“這裏怎麼這麼熱鬧？”寧霄順着人羣裏看了看，被圍住的正好是他偶爾會去找管事的那個青樓。
梁松玉微微搖頭：“不知。”
“咱們去看看唄。”寧霄拉着梁松玉的手就往青樓裏擠，“這裏我熟，我來過挺多次了。”
梁松玉動作微微有點僵硬：“……你來這裏，書大少爺知道嗎？”
“他知道啊。”寧霄順口答道，“他表示理解，並且還很支持我去呢。”
支持我去賺錢！
梁松玉心情複雜得“嗯”了一聲，一轉頭，卻對上一雙帶着不甘的含情目。
是被人羣圍在中間的那個小倌。
他身上被打得到處都是傷，衣服也被抽爛了，露出青青紫紫的傷痕。
寧霄也看到了，摸了摸下巴，“嘶”了一聲。
旁邊人“嗐”了一聲：“小倌逃跑被抓了唄。這江言，明明是頭牌，這個月都跑了三四次了。”
江言？
寧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他記得這個人。
原著裏提到過，也是一個小炮灰。
從小被賣到青樓裏，從來都不屈服於自己的命運，幾次三番地逃跑，最後被老鴇下了藥，初夜賣了不少錢。
後來遇上了流連花叢的蔣山遠，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從來不幹強迫他的事情，只是吟風弄月，他漸漸的，一顆心便撲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江言其實很有推銷天賦，很能賺錢。他喜歡上蔣山遠之後，便運用自己的能力，在接客的時候努力賣酒食賣珠寶，幫自己的客人之間牽橋搭線，賺了不少。
他其實可以給自己贖身，可是蔣山遠說，他缺錢。
於是他把所有的錢都給了蔣山遠。
蔣山遠拿了他的錢，便再也沒有出現。
直到江言被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活活打死，他仍然在心底爲蔣山遠開脫——蔣公子一定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腳。這纔沒能來給自己贖身。
其實蔣山遠早就把這件事情忘在了腦後，和書青開始虐戀情深了。
他看完書，對江言最大的印象，便是口才很好，重情重義，身世悽慘，遇人不淑。
寧霄想了想，問旁邊的人：“給這人贖身，要多少錢？”
“這都打壞了，應該要不了很多了吧。”那人道，“你還是去問一問老鴇。”
老鴇開了價，十兩。
寧霄從身上摸來摸去，總共也就掏出了七兩多一點，便拍拍身邊的梁松玉：“有錢沒有？借我一點。”
梁松玉猶豫了一下，腦海中卻閃過了那小倌剛剛的一雙眼睛，眼神裏同時充斥着不認命和心如死灰，總讓他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三兩。
兩個人好不容易湊出十兩來，從老鴇手裏拿走了賣身契。
從青樓裏出來，告別了梁松玉後，寧霄領着江言往家走。
江言似乎不太認識他，神情裏有畏縮，有不甘，也有認命的妥協。
寧霄在心裏想了想，對他道：“我最多收留你一天。”
“之後可以借給你錢，你自己出去買房也好，租房也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半年之後還錢給我，可以嗎？”
江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小聲地反問寧霄：“可以嗎？”
寧霄點頭：“可以。”
江言那一雙似泣似怨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重重地點頭道：“可以！”
書小錦看着寧霄和他領回來的江言，心裏有一點生氣。
但是江言看着可憐，他又不好當着別人的面發作，只好把寧霄拉到後頭，面色一下就冷下來了。
“你把他帶回家來是什麼意思？”
寧霄摸摸鼻子：“我這不是……見義勇爲嘛。就是……剛剛碰巧，救了一下……”
“喲，挺會嘛，還搞什麼救風塵。”書錦冷笑，“你今天救救這個，明天救救那個，到時候這院子裏全是人，你是不是更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