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的老闆和她們都很熟，主動送了她們一瓶清酒和一盤花生米蘭花豆，“小桑同學今天看着點你師姐，別一整瓶都讓她幹了，還要你送她回去。”
施瀠文在桌對面衝酒館老闆比劃抹脖子的動作，這事大概到他們牙齒脫落還能拿出來說。
她們仨定期聚會互通彼此的八卦，順便再吐槽訴苦，比如電視臺哪位主持人出了名的親和，背地裏卻喜歡耍大牌刁難工作人員；再比如他們以前的輔導員離婚後和新進來的輔導員在一起了……
這次的八卦，自然是夏一嘉和趙峽風風火火的戀情。
桑渺在浮游評論的那天晚上，夏一嘉實名發帖，一一澄清那些謠言，謠言隨着兩位女生的澄清，一羣人在底下刷青梅竹馬yyds，彷彿前幾天鋪天蓋地的傳謠和羞辱都是憑空幻想。
“男主角不出來說點什麼？”施瀠文不由得嘖了嘖。
貝熙搖搖頭，她有時候去話劇社會碰上這位社長，“話劇社有人問男主角了，他只說是在和夏一嘉交往，別的什麼也沒說，也沒發什麼朋友圈。倒是夏一嘉，天天秀恩愛，a大的表白牆還有人隱晦地問她是不是被下了降頭了，簡直要樂死我。”
施瀠文轉頭問她：“對了，你的家教情況怎麼樣？我聽說你是唯一一個還沒被氣走的家教了。”
桑渺給自己倒了杯酒，嘆口氣：“那估計快了。”
“還真是個難搞的對象。”她鬱悶地說，自顧自地倒了杯酒一口氣喝完，“之前被他聽見我媽打電話向我要錢，一面說着什麼都沒聽見，一面轉頭告訴了他的朋友們，生怕趕不上嘲笑我。”
施瀠文和貝熙都一臉同情地看着她，“不至於這麼沒品吧？”
“今天被我看到他們在羣裏討論我。”桑渺毫無感情地微笑着，“不是想找我補習，幫我介紹兼職，就是奇怪我怎麼不找個有錢的男朋友減輕負擔。”
“你們說他們這麼瞭解我的情況，還能是誰告訴的呢？”她攤攤手。
被幾個高中生背後指點，有些微妙也有些尷尬。
桑渺的鬱悶剛說到一半，來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接通一聽，是個禮貌的男聲，再一問，打電話的男人是她僅見過一面的表姐夫，鄭重其事地說要給她送婚禮請帖。
桑渺作爲表她表姐的孃家人，不偏不倚地說她這個表姐夫大概是眼了瞎纔看上她表姐，按照她舅媽的說法，表姐阮黛肯定是灌了迷魂湯給表姐夫這個精英富二代。
桑渺雖說不喜歡她表姐，但也不能當着她未婚夫的面拆她的臺，連忙收拾收拾趕回了學校。
桑渺下了公交車，緊趕慢趕地往a大正大門走去，方走過人行道，路邊停着的一輛黑色保時捷副駕駛車門突然打開，她的腳步沒能立刻收住，等意識過來，雙手撲在了車門上。
“我說，桑渺你不用這麼熱情吧？”
副駕駛座上的女人一隻腳落在地上，另一隻腳還在車裏，像是看好戲一樣看着她。
她旁邊的男人看着比較正常，說了她一句：“黛黛，以後開車門要注意後面有沒有車或者行人。”
那叫黛黛的女人“哦”了一聲，轉頭秒變笑臉和那男人說：“我以後會注意的啦。”
桑渺直起身子，當作沒看見，點頭喊道：“表姐，表姐夫。”
眼前的男女紛紛下了車，男人從車後座取了一個紙袋和一封粉紅色請帖遞給了她。
“你表姐說你也喜歡喫他們家的糕點，這次她特意給你帶了一袋。”男人禮貌地衝她頷首，“剛纔沒什麼事吧？”
桑渺搖搖頭，她瞥了眼紙袋外的logo，她向來不愛這種喫甜膩膩的糕點。
不過當着人面，她客氣地收下。
隨後她纔看起這封請帖，因表姐夫是來寧市人，兩家會在來寧市辦一場，再回阮黛老家再辦一場女方的酒宴。
而這封請帖上寫的地址是老家的盛元酒店，邀請的橫線那一欄寫的是桑渺的名字，不是寫阮彥芝一家或卓宏一家，她低頭笑了下，隨即看向對面的一男一女，他們似乎並沒有覺得不對。
“桑渺，我原來的一個伴娘那天有工作，去不了老家。老家那一場你要給我當伴娘哦！”阮黛大大咧咧地說。
桑渺頗爲遺憾地婉拒：“那天我也不好說，不知道能不能請得出假來。”
阮黛瞬間有些不大高興，不等她說話，身邊的男人開口勸桑渺：“你表姐很看重這場婚禮，所以希望她的孃家人能夠都來參加婚禮，桑渺你那邊如果請不出假，我來和你們老師說，a大我也有認識的領導，可以幫你說說通。”
阮黛也沒有繼續揪着這個話題，轉而教育起她來：“我看你有時候也要聽姑姑的話，姑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是你報答她的時候。你現在都二十三了，還想着縮在蝸牛殼裏繼續讀書，和你同齡的他們早已經在工作賺錢。”
桑渺在有外人在的場合，還是很給阮黛面子，不管她說什麼，她一概不反駁不回嘴。
“有人讀書是爲了賺錢，有人讀書是興趣愛好，你覺得你是哪一種呢？我看你這個專業讀出來也賺不了多少錢，反倒花了不少錢，姑姑前幾天還在發愁換房子的事呢。”
桑渺漫不經心地看向別處，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全然沒聽進去一個字。
“我看錶妹畢業後可以留在高校工作，對女孩子來說穩定，收入也不算低。”表姐夫認真地說，“到時候有需要我幫忙的，可以讓你表姐和我說。”
桑渺繼續不說話，只是略帶感謝地笑笑。這些客套話聽過就算，不必放在心上。
“咱們小桑同學和誰說話呢？”
桑渺越過面前的兩人，不遠處莫芸慢悠悠地迎面走來，她先是看了幾眼那輛保時捷，隨後目光落在阮黛身邊的男人。
“你們好，我是桑渺的同學，我叫莫芸。”
阮黛對桑渺的同學沒什麼興趣，只是因爲莫芸多看了幾眼她的未婚夫，她便有些不高興，她撅起了嘴，挽住男人的手臂，撒嬌道：“我們走吧，我想喫日料，但我不喫生魚片。”
男人摸摸她的腦袋，寵溺地說行，轉而和桑渺和莫芸點點頭告別。
桑渺沒什麼心思繼續待在這裏，轉頭走開。
莫芸跟了上來，沒好氣地吐槽說：“這個女的好沒禮貌，她和你什麼關係啊？”
她停下腳步，掉過頭看她，“我看你也沒什麼禮貌，喜歡看別人的男朋友。”
“而且我和你又不熟，你打聽這麼多想做什麼？”
正趕上她的鬱悶暴躁期，話便沒說的那樣客氣，桑渺噴完人，看都不看莫芸臉上的表情，捏着那封請帖，快步走進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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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週日上午有補習，一大早開始下雨，淅淅瀝瀝下個沒完，桑渺下公交趕進鳳凰苑的那一陣，雨勢越來越大，一盆一盆不要錢似的從空中倒下來。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她被這雨澆了個渾身溼透。春夏之際薄薄的衣服布料此時緊貼着皮膚，溼溼的白色襯衫透出裏面的內衣，看起來不是很雅觀。
不止如此，她還倒黴催地沒帶鑰匙。進不是退也不是，猶豫間，五樓的防盜門倏地被人打開，一顆腦袋從裏面鑽出來，目光先是在她臉上停留兩秒，接着下移掠過她身上的白色襯衫。
那顆腦袋立馬縮了回去，還把門給關上了。
桑渺敲了兩下門，隔了幾秒那門打開一小條縫隙，沒有其他動靜。
“有多餘的運動外套嗎？借我穿一天。”她問。
門後的人說：“有的。”
下一秒，腳步聲逐漸遠去，那門失去了束縛，敞開得更大。
桑渺沒進屋，隔着門等他拿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付念寒從昨天開始便有些不對勁。
前一天傍晚，她竟然提前收到了付念寒做好的作業，原本很少廢話的人發了好幾句廢話。
“桑老師，這是今天的作業，請查收。”不用他說，她也知道是剛佈置下來的作業。
“桑老師，有什麼問題及時和我說。”再及時也得等到第二天再講。
她象徵性地回了一個收到。
那頭先是“正在輸入中”，不到兩秒，狀態消失，隨口又似乎在發錯，終於發了十分鐘，他憋出一句：“桑老師，我有哪裏做得讓你不滿意嗎？”
桑渺沒有回覆。
三分鐘後，防盜門後遞過來一件黑色的運動服外套。
外套上沾染一股很淡的清新味，像是洗衣液殘留的清香，是一種清爽純淨的綠茶香味。
飄過桑渺鼻尖，她立刻拿來穿上，利落地拉起拉鍊，拉到底。
付念寒又高又長，她穿起他的衣服很大很寬，像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兩條袖子和衣服下襬垂出好大一截。
她走進屋裏，付念寒已經坐在客廳，適逢對上了她移過來的目光。
桑渺頓時面色微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