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手機響過一輪，繼續嗡嗡嗡，後排的三個男生終於反應過來，是誰的手機在響。
付念寒被齊珹和裴晗輪番捅了又捅，終於提醒道：“桑老師，好像是你的電話響了。”
桑渺沒反應過來，回頭問了句：“什麼？”
嗡嗡聲立時斷了，她後知後覺地回過神，立刻轉過身去找手機？
裴晗小聲地和付念寒說：“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感覺心不在焉的？”
付念寒望着桑渺的背影，眼底略帶些許擔憂。
電話是桑渺導師打來的，她回撥過去時，那頭幾乎秒接。
a大文學院有一個爲期30天的海外暑期交流項目，亞歐文化研究的項目和桑渺的課題比較契合，因此宋老師讓她準備好材料申請。
“……系裏的名額只有一個，我推薦了你上去，有面試，對你來說基本沒什麼問題，你記得材料按時提交。”
這是不容她拒絕的意思，桑渺連忙說好，她會第一時間準備好提交。
導師掛電話前又添了一句：“謝老師有個教授同學在那裏，我和他到時候也會過去拜訪交流，你跟着我們一起住，這樣我比較放心。”
桑渺秒懂她的意思，像類似的暑期項目，只免除學費，不提供生活補助，導師是讓她不要擔心生活費。
宋老師和她的對象謝老師一直很照顧她，知道她比較缺錢，時不時給她介紹兼職賺外快；她過年留在學校，導師喊她去他們家一起喫飯過春節；之前她低血糖差點昏倒，導師得知後立刻給她轉錢，讓她去醫院檢查……
桑渺點開她的銀行卡餘額，她這些年通過兼職和各種各樣的獎學金，存下了一筆不大不小的資金。
她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喜歡提前做規劃，這筆錢是她將來學習進修的資金，無論如何都不能動。
不過付念寒的那份家教費用，應該能覆蓋掉這個暑期項目的生活費。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繃了一整天的神經鬆懈下來，微歪着腦袋靠在椅背上，看着車窗外的夜景。
車子駛進熱鬧繁華的大學城區域，街邊商鋪林立，燈光明亮璀璨，學生來往進出不斷，煙火氣滿得快溢出來。
桑渺心中盤算是去食堂打包一份晚飯，還是在路邊買一份炒粉帶回去，對了，她得先問問貝熙吃了沒。
三拖一的小羣，討論熱烈，新消息一條接着一條刷出來。
付念寒收回視線，低頭瞥了眼羣裏的未讀消息。
裴晗：看來小桑老師心情好了。
齊珹：總算能透氣了，念寒，你的桑老師終於雨過天晴了。
付念寒：……
付念寒：不會說話少說點，不會死的。
裴晗：剛纔那個電話拯救了我們，是不是什麼好事情？聽這聲音好像是個女人打過來的。
齊珹：付念寒念寒，你去問下你的桑老師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付念寒：你這麼關心做什麼？
段書：我也很關心
付念寒：我不問，你們好奇你們問
裴晗：你不關心嗎？
付念寒被他們幾個輪番消息轟炸，看得頭疼，索性關了手機，閉目養神。
車子再過一個十字路口便是a大，一羣學生抱着書陸陸續續地走過馬路。
他的目光略掃過那些學生，然後落在前排的副駕駛座，椅背擋着身形，後視鏡裏也沒露出多少。
他動了動脣，路口前的交通燈變了顏色，車子緩慢地啓動，付念寒開口問道：“桑老師……”
“嗯？”桑渺離開椅揹回過頭，疑惑地看着他，“什麼事？”
他搖搖頭說：“沒什麼。”
身邊的齊珹沒忍住，咳了又咳，在羣裏嘲笑他。
付念寒的手機接連不斷地振動，他忍無可忍轉頭說了兩字：“閉嘴。”
車裏陷入一片寂靜。
—
桑渺下車前，後排的氣氛仍是古怪。
不過她趕去教學樓開會，便沒有顧那麼多，抄學校的一條近路到教學樓附近。
這條近路得穿過a大情侶最愛的情侶坡，尤其是傍晚，喫過飯沒喫過飯的情侶總在這個坡互訴衷腸，順便摟摟抱抱親親。
桑渺每回經過，只當自己是透明人，不隨便亂看，看到什麼也只當沒看見。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情人坡周圍的一圈路燈紛紛亮起來，光線恰到好處，旁邊情人湖上，幾隻鴛鴦摸黑嬉戲絲毫不受影響，如同坡上的情侶們。
原以爲視野清爽些，卻不料快走出坡的時候，迎面碰上一對不那麼剋制的，昏暗的光線下仍能辨別到，男生把女生壓在懷裏親，手伸進去上下滑動，衣服快被掀到脖頸，同時發出曖昧的聲響。
桑渺腳步略作停頓，皺了皺眉，實在有礙觀瞻。
“咳咳……”她故意大聲地咳嗽，打斷這對發了情的小情侶。
果不其然，像塊牛皮糖黏在一起的情侶立刻不再扭動，隨即利落分開。
桑渺正想擡步離開，那女生站了起來，叫出了她的名字：“桑渺！”
桑渺掉過頭看過去，還真看見個老熟人，她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不知道莫芸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竟然還叫住她。
“原來是你啊，烏漆嘛黑的我都沒認出來。”她笑着說，“還有事？”
莫芸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大晚上起雞皮疙瘩，才慢悠悠地說：“沒事。”
桑渺罵了句“無聊”，視線瞥了眼那悶不吭聲的男生。
她覺得這個男生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不自覺地停下，轉頭又看了眼。
莫芸見狀，隨即擋住男朋友，一臉不爽地看着她：“你幹嘛？”
桑渺見她護寶貝一樣護着那個男生，甚覺無趣。
她努了努嘴，“我走路啊。”
話鋒一轉，她說，“別不愛聽，好心勸你一句，以後像夏一嘉出校門右轉，場面不會這麼尷尬。”
莫芸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什麼出校門右轉，待桑渺那道討人厭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她猛然回神，出校門右轉，那裏有一家賓館。桑渺在陰陽她開不起房，她簡直要氣炸了。
桑渺自然不知道她如此多的心理活動。
她趕去教學樓開了半個小時的會議，開完會她去找貝熙喫晚飯。
學霸貝熙同學已經聰實驗室出來，在食堂點好了她愛喫的砂鍋米線。
喫到一半，手機嗡嗡震動，新收到一條消息。
是付念寒發來的消息：“桑老師，我已經到家，也喫過晚飯了。”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盯着看了許久，手指扒拉滑動，消息有來有往，從嗯啊哦語氣詞慢慢變成完整的話。
桑渺突然擡起頭，開口道：“我有個問題，想諮詢你一下。”
貝熙見她臉色凝重，立馬放下筷子，“你說。”
“你說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桑渺緊緊地皺着眉，她自己是沒什麼經驗，只好問問身邊的人聽聽意見。
貝熙立馬追問道：“你有喜歡的人啦？誰啊？”
桑渺立刻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否認，“不是我。是我朋友，我不懂所以我來問問你。”
貝熙眼裏映出大大的四個字——無中生友。
雖然她沒戀愛過，但她也暗戀過人啊！這方面她還是有經驗的。
“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可多了，比如你喜歡一個人，你肯定會時時刻刻都想見到他；和他說話在一起，你會緊張，心跳會自動加速，不敢看他的眼睛；或者見不到他的時候，你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你可能會幻想你們在一起的生活……”
桑渺滿臉認真虛心向她討教，讓她以爲她這個室友不是在問戀愛問題，而是在問一道較難的高數。
“所以，是誰啊？”貝熙努力回想這段時間出現在桑渺身邊的男生，“難道是你那個家教的小男生？”
桑渺原本還在一一對這個表現，一聽貝熙又轉回到原來的話題，她迅速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解釋說：“真不是我，我就幫忙問問而已。”
貝熙一臉懷疑，但也沒繼續追問下去。
桑渺的手機再次嗡嗡振動，消息還沒回復，新的一條繼續發了過來，這回是一張試卷的照片。
付念寒：這一篇完形填空，我對過答案，發現錯了好多，桑老師晚點能給我看一下嗎？我看不太懂答案解析。
她點開照片，確實錯了一大半，他在錯題旁訂正了正確答案。
桑渺回覆：晚點我回去看下，語音發給你。
付念寒秒回：好的。
後面還附了一個笑容的表情。
桑渺看着那個表情，不由得又皺起了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