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講座的話題熱度，在a大的校內論壇浮游居高不下，除了嘉賓是法學院的大才子外，桑渺這個主持人也佔了一席之位。
八卦的同學們沒有忘記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開房事件，桑渺作爲被無辜牽扯進來的路人，也有着一定的熱度。
當天下午想做的門票被哄搶一空，講堂兩層的座位也坐得滿滿當當，受歡迎的程度可想而知。
講座開始前十分鐘，桑渺坐在化妝間後臺翻看串詞，房間的門被人推了又關，進進出出十分忙碌。
桑渺急完詞，擡頭一看，她從鏡中看見莫芸拎着兩杯拿鐵走進來，其中一杯遞給劉譚的助理，另一個親自拿到劉譚面前。
“學長，拿鐵不加糖。”莫芸笑吟吟地開口道。
劉譚的目光從一本書裏擡起來，看向眼前的女生。
“學長你好，我是中文系研二的學生，我叫莫芸。”她走近幾步，把咖啡遞到劉譚的手上，臉上像是見到偶像一般的欣喜若狂，“學長，我看過您所有的作品，您最新一部有關家庭倫理方面的懸疑，我看了特別有共鳴，在某些方面上挺觸動我的。”
作家校友對外親近和善，立馬和莫芸討論起作品上的問題，說話間隙，莫芸略帶敵意地看了她一眼。
桑渺只覺莫名其妙，拿着手機出了化妝間，再進來時，化妝間已經沒有莫芸這個人。
講座時間也快來臨，劉譚邊走邊和她說道：“學妹，你和那個女生有矛盾啊？”
他也沒管桑渺的反應，自顧自地說，“在我面前明裏暗裏說你的不是，不過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那個女生長着一張精明功利的臉，一看面相我就不喜歡。”
桑渺停下腳步，轉而開口道：“學長，我該上場了。你在旁邊等等，等我介紹完，你再上來。”
她不想和劉譚有過多的牽扯。
大約是藝術家多多少少性情有些古怪，讀書時候的那層濾鏡隨着幾次接觸碎得乾淨，再加之劉譚有意無意地撩她，除工作外，她不願意再和他有其他方面的接觸，自然不會告訴他，她和莫芸的恩怨糾葛。
這場講座爲時兩個小時，外加半小時的簽名。
劉譚是天生的演講者，基本不用她帶動全場的氣氛，他一個人都能在臺上嘚啵嘚啵講個沒完沒了。
輪到提問的環節，桑渺往臺下掃了一圈，視線掃到前排的某處的位置時，她的目光微微一頓，隨即落在旁邊舉手的同學身上。
“請這位男同學提問。”
她示意現場的工作人員把麥克風遞給旁邊提問的同學。
而左手邊正在奮筆疾書的男生終於捨得擡起頭，兩人的目光終於對上，下一秒幽黑的眼眸映出淡淡笑意，他衝她點了點頭。
桑渺的神情微滯，但轉瞬間恢復到方纔的禮貌笑臉。
她暗自腹誹，不知道他是怎麼偷溜進來，還坐到前面的位置，坐在前面也就算了，別人聽講座，他偏偏寫試卷。
所以，他不好好在家裏學習，來這裏幹嘛？
這場講座很受同學們的歡迎，不止a大的同學，隔壁兄弟學校的同學也來了很大一部分，人人抱着劉譚的小說書，聽完講座等着簽名。
剩下的半小時，基本沒桑渺什麼事，等在一旁看同學們排隊簽名。隊伍從舞臺前，彎彎繞繞排到講堂出口。
桑渺粗粗掃過去，付念寒這個高三生拎着試卷也在排隊。
她頓時發了條消息過去，問他來幹嘛的。
他沒看手機，一手拎着試卷，另一隻手單手翻着前面女生遞過來的小說，女生轉過頭試圖和他搭話，他卻不爲所動，隨意地翻了翻小說後，還給那個女生。
女生臉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情，隨即訕訕地回過神和她的朋友說話，說話間隙時不時地轉頭看看他。
劉譚的助理接電話走開了一會兒，劉譚突然叫了聲她的名字，一羣人的目光全都定在她身上，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連眼睛都不帶眨。
桑渺立刻走過去搭了把手，擰開瓶蓋遞給辛苦簽名的作家。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兩下，她沒理會，等着人喝完繼續簽，她才擰上瓶蓋，目光下意識地看向舞臺下階梯那一圈，他正在低頭刷手機。
她走到一邊，看新收到的消息。
桑渺看了眼那不走心的回覆，沒回復。
正巧劉譚的助理回來，她過去說了幾句，藉口還有事要先走，隨即收拾東西離開了講堂。
她和貝熙約了在食堂碰頭喫飯。
初春時節的傍晚，夕陽追得緩慢，下課鈴還沒響起，校園裏安靜到像靜滯的畫面。
沒走出幾步，身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回頭，付念寒背個斜挎包也出來了，立刻改口叫她：“桑老師。”
他小跑到她面前，指了指南邊的a大食堂，笑着說：“桑老師，你請我喫飯吧。聽說a大的食堂伙食很好，你請我喫食堂吧。”
桑渺掃一眼他的包，“試卷都做好了？”
付念寒當即拍拍，說：“早做好了。桑老師，走吧，我們去芙蓉食堂喫牛肉砂鍋。”
桑渺挑了挑眉，他對他們學校還挺熟，連a大幾個食堂的招牌菜都知道。
貝熙打來電話問她在哪裏，她連忙帶着個拖油瓶匆匆趕到學校。
“這小學弟啊？”正在芙蓉食堂一樓東張西望的貝熙見着這一拖一的情形問道。
她見過“小學弟”，但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學弟是桑渺教的“付念寒”，待桑渺一介紹，她的目光立刻變了，她偷偷瞄着男生，瞄完再看看她的室友，一臉審視的模樣。
桑渺不知道她複雜的心理，拉上她去砂鍋窗口排隊，剩下一個付念寒找空位坐下。
“你沒說小付同學長得這麼帥。”貝熙靠在她身上，悄咪咪地看一眼小帥哥。
桑渺往付念寒那處掠過，心不在焉地說：“還行吧。”
“你要求真高。”貝熙忍不住嘖了一下。
“距離高考還有三個月不到的時間，我在思考要不要繼續教下去。”她思索片刻說，從昨天開始，她在心裏盤算着要不要繼續教下去，今天在講堂看見付念寒，那個想法又加深了幾分。
貝熙聞言，驚訝地說：“你以前也不是沒教過高三的學生，怎麼這次這麼糾結猶豫？”
桑渺抿了抿脣，沒開口。
隊伍排到了她，她點了兩份的招牌牛肉砂鍋，突然被貝熙捅了捅，“哎那個姓莫的，你說她是不是看見個帥哥都要撩幾下？”
桑渺順着她的視線瞧過去，莫芸一個人來食堂喫飯，一上來就走到付念寒的桌邊，和她說話。不知說了什麼，她掏出手機，放在付念寒的面前，後者先是往窗口排隊的方向看了眼，隨即也拿出掃莫芸的二維碼。
貝熙簡直比她還要激動，拉着她的手臂直說：“怎麼回事啊？這個小付不上道啊，幾句話還加上好友了？”
後面的同學等得不耐煩，催促道：“哎，這位同學，你點不點？”
貝熙趕緊道歉，點了個招牌砂鍋了事。
等到兩人端着砂鍋回座位上，莫芸已經離開。
貝熙看看室友，只見她專注在她的砂鍋上，一碗端給自己，另一碗推給對面的付念寒，壓根沒打算開口問。
“小付同學，剛纔那女生找你說什麼啊？”她直截了當地讓桑渺不由得看向她。
付念寒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們，解釋說：“她說她是桑老師的同學。”
貝熙有些不可置信：“然後你就加她好友了？”
他認真地說：“我是想看看她想做什麼。”
桑渺哭笑不得，別人讓他加好友，他二話不說立刻加，末了還知道拿她當理由。
“你要是不喜歡，我現在把她刪了。”
他說着點開莫芸的頭像，想要刪了人，被桑渺攔住。
桑渺立刻收回了手，把端盤上的筷子和勺遞給他，說：“沒有不喜歡。那個女生是我的同學，不過我和她也不太熟。你加了就加了，只是你現在先顧好自己的學習，不要被其他事打擾到。”
她想了想，似有些不放心地又添了一句，“我那個同學有男朋友的。”
貝熙小聲地吐槽了句：“哪個男的這麼眼瞎？”說完意識到對面還有個外人，她沒再說下去，打算回寢室和桑渺再八卦八卦。
付念寒欲待解釋，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有新的消息連二連三地進來。
桑渺裝作沒看見，坐下後安靜地開始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