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洗！”
“不許停下！”
行宮的織布房裏頭，幾個宮人對着一些婦人大聲呵斥着。
織出來的新布，還需要先清洗一下，然後晾曬乾了，再之後，纔是用來做新衣的好料子。
那些婦人大概有三十幾人，一雙雙手在盛滿水的木盆裏進進出出，撈出幾捆之後，又放進去幾捆揉搓着。在周圍宮人的呵斥下，她們是片刻也不敢停歇。
初春的氣候還帶着非常厚重的寒意，木盆裏的水，也是從宮內的井裏剛剛吊上來的。沒有經過加熱的井水，比平常的涼水更爲冰冷刺骨。
這點陽光，在這一刻，顯得很是微不足道。
“啊…”
一名婦人終於挺不住了，抱着沉沉的一捆布，跌倒在木桶旁邊。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這些溼透了的布浸溼了。
婦人通紅的手上，甚至已經有些青紫色了！手上好些地方甚至裂開了口子！顯然，她不是第一天干這活了。
“罪人王氏！你想偷懶嗎？”
人類這種生物，在掌握了權力之後，大多數掌權者會享受這份權力帶來的快感，會想盡辦法爲難那些比自己不如的其他人！
不管在哪裏，都有這樣讓人難以應付的小鬼。
婦人剛剛跌倒，一個小太監便拿着手裏的鞭子走了過去。
王氏有些害怕地擡起頭來，臉上一片蒼白，已經沒有一點健康的潤色了，整個身軀都在直打哆嗦，上下兩排牙齒，因爲寒冷而快速地碰撞着。
“大人…奴婢真的太冷了，幾天的活全趕在一天干，我們……真的受不了了，求您寬限幾日成嗎？”
小太監看起來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的眉清目秀，不過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可跟他的長相不相匹配。
“嘿？你還想休息？王上在行宮裏住着，這衣服，帷幔、綢緞、牀鋪……哪一樣不用的着？”
“你冷？我陪着你們這些賤奴站在這更冷！受不了？那我讓你感受點火熱！”
“啪！”
“啊！”
小太監一鞭子打在王氏身上，嘴裏還不斷地咒罵着，“想當初，如果不是你們這些王八羔子，老子至於進了這高牆裏頭嗎！”
“你們把富貴享受了半輩子了，老天開眼，咱大楚出了王上這等人物，這會，也該我們這些人……”
“啪！啪！”
“啊！”
王氏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趴在地上淒厲地慘叫着。這種天氣之下，溼漉漉的身體被鞭笞，這種痛苦，比平時更爲讓她感受的深刻！
“也該我們這些苦命人，這些曾經被你們瞧不起的僕人！螻蟻！”
“啪！”
“啊……”
“來好好的教訓一下你們了！”
階級對立的失敗者，即便能夠活着，下場也慘不忍睹。即便是高級統治者有寬容的心思，底下的小人物卻不願意輕易放過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大戶人家！
這麼冷的天，小太監身上披着的絨衫，讓他打了幾下之後，居然開始出汗了！
扶着腰喘了兩口氣之後，小太監舉鞭指着衆人道，“給我洗！今天洗不完，你們全都得挨鞭子！”
“我……我這就起來…”王氏這下一句多嘴的話都不敢說了，顫巍巍地想要站起身來。
“啪！”
“啊…”
好容易撐着跪在地上，小太監的這一鞭子又將王氏打到了地上！
“哈哈哈……”
“我就是喜歡逗你們玩！爺以前在你們這種家裏當僕人的時候，受的這份罪比你們今天苦的多了！今個，全奉還給你們！”
他說話間，掃視着在場的衆人，很顯然，他這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被他露出兇光的視線掃到的婦人，趕緊低下頭清洗着自己面前的布條。
“哈哈哈……”
小太監肆意地大笑着，“王氏！我數十個數，你若是起不來，我就給你一鞭子！”
十個數起身，對於現在在地上的王氏，對於已經凍了這麼久的王氏，算是難如登天了！
王氏顫悠悠地努力着想要起身，小太監的十個數卻早就數完了。
“看來你是還冷啊？也罷！就讓老子給你再熱乎熱乎！”
“曹婕妤駕到！”
小太監再也沒有剛纔的神氣了，一把將鞭子丟向一邊，朝着門口進來的曹柔兒等人叩拜着。
“小的鄧文，拜見婕妤娘娘！”
跪拜叩首的同時，他心裏邊還在疑惑呢。沒聽說王上的女人裏有個婕妤呀？而且這次來，王上也沒帶女人啊？
算了，管那麼多幹嘛。跪着見禮就是了，伸手不打笑臉人。興許娘娘看自己順眼，把自己也帶着到襄陽，去王上身邊伺候呢！
好像是明天就能離開這個冷清的行宮一樣，就能去襄陽一樣，鄧文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些許笑意。
“母親！”
曹柔兒驚呼一聲，顧不得身邊衆人的攙扶，快步跑向了趴在地上的王氏。
這下，該輪到鄧文趴着了，他還跪着呢，見到這一幕，直接嚇得癱軟在地，他倒是還有力氣，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更不敢起身！
“母親！你怎麼會……女兒不孝，女兒不孝……”
曹柔兒啼哭着，在侍女和宮人的幫助下，將王氏扶了起來。
王氏擡眼看着已經換上鮮豔衣服的女兒，看着已經挽上參鸞鬢的女兒。也顧不得身上的寒意和疼痛，有些害怕地開口道，“柔兒，你…你怎麼穿上這種衣服了？這首飾是哪來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便自己身處絕境，身爲母親，王氏第一時間擔心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相比起自己身上的傷痕累累，她更想知道，自己的女兒身上，究竟出現了什麼變化。
曹柔兒涕淚橫流，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母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旁邊的侍女替她開口解釋道，“老夫人，貴人昨夜被王上寵幸，今日剛剛被王上冊封爲婕妤。”
王氏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笑容，“好，好，好，我女兒…總算不用做奴隸了……我這個當孃的……”
話還沒說完，王氏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母親！”
“婕妤，老夫人身上的衣服還溼着呢，要不讓奴婢們先帶她去洗漱，然後請醫官來給老夫人看看？”
“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