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斯年偶爾會轉頭看她，被她發現後，又靦腆笑着轉回頭。
李純靈眯了眯眼，更肯定小呆子在外面有別的狗了，但因爲苦無經驗，只能找她出主意，所以才這麼殷勤。
話說回來，雖然小呆子的一生偉大而孤獨，但她希望這是他自願的選擇。
她雖是監管者，卻也是他的摯友，如果他確實動了真心，那她勢必要想辦法在鶴玉那邊給他圓過去。鶴玉不是什麼講情面的史官，一旦叫她親自出手，小呆子恐怕連性取向都難保。
不過，那只是最壞的情況。
李純靈更傾向是有小妖精作祟，畢竟她和林斯年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個月前，他那時還沒有異常。
所以，他最多是被誘惑，不可能那麼快死心塌地。
既然不是真愛，那就別怪她棒打鴛鴦了。畢竟女史官是真不好應付，而且歪曲的世界主線維護也難如登天，畢竟歷史的蝴蝶效應哪是那麼容易圓回來的。
一個搞不好，隨機一個事件都是世界級災難。
那麼，就先讓她看看，到底是哪個小妖精在搞鬼。
……
林斯年在車上不喜歡亂動和說話，李純靈卻截然相反。她就像一個久違重逢的老母親，檢查車裏的一切配置。
以小呆子的節儉，這輛車當然不是他花錢買的。這是他剛回國的時候，爲某個企業解決了核心技術問題，人家老闆爲了感謝他，同時也出於拉攏人才的心思，給他送的。
他當時不想要，但李純靈考慮到他今後要在a市工作，做主給他留了下來。
只是以小呆子的宅，這車當然開不了幾次，如今還空得像剛買的一樣，別說小妖精留下的痕跡，就連他的私人物品都沒有。
她便習慣性唸叨他的節儉：“你啊，幫助別人是好事，但也要爲自己的將來打算，身上一毛錢存款沒有，以後有什麼突發事件可怎麼辦？”
林斯年認真回答：“我有醫保。”
李純靈心想。可不是嘛，小呆瓜現在是有編制的人，又是國家重要人才，從頭到腳國家都給包圓了，有底氣的很。
正想着，林斯年忽然又說：“不過你考慮得周到，以後的工資，我留三分之二攢起來。”
勸他百遍，從來不爲所動的他卻突然改口。李純靈腦袋裏迅速過了一遍。
小呆子月薪10萬，三分之二就是每個月66000，對於他來說，這錢留在他手裏，就是一筆極大的浪費。因爲喫的是國家食堂，住的是科研所宿舍，出行有公交地鐵，他一個月都不會用到半毛錢月薪。
但他現在卻突然要攢錢。
有情況。
……
他們去了市裏最好的高級餐廳。
餐廳女服務員看到林斯年的臉，頓時神情一驚，迅速別過頭去。李純靈眼角餘光一掃，看到女服務員又悄悄看林斯年的背影，神情激動又害羞，與同事們小聲交談。
服務員a：“臥槽！這哥哥好帥！他一拳就砸在了我這個……這個心巴上~”
服務員b：“姐姐也好漂亮，這倆的顏值不生個小孩太可惜了！”
服務員a：“你怎麼知道他倆是情侶？說不定是兄妹或姐弟呢？”
服務員c：“就是啊，都是大美人，吵架誰讓着誰啊？”
服務員d：“只有我覺得這姐姐眼熟嗎？”
……
李純靈內心os：小朋友們想太多了，林教授從不跟人吵架，因爲浪費時間。而且衷心認爲‘人’的組成元素都是一樣的，在同類裏被認爲長得好看的話，總被人盯着看也麻煩。
餐廳人少，小提琴浪漫含蓄的曲調在空氣中流淌。
“這麼下血本請我出主意？”李純靈兩腿交疊，雙手環胸靠着椅背，“我倒是好奇，誰能叫你這樣放在心上？”
林斯年臉頰浮起薄紅：“你怎麼知道……？”
“你的反應已經告訴我了。”李純靈嘆氣，“遇上喜歡的人了吧？”
“嗯……”林斯年低着頭，將牛排切成小塊，然後推到她的面前，又將她盤子拉到自己面前，繼續慢條斯理繼續切牛排。
李純靈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的獻殷勤。畢竟他這回要是真愛，她可得給他打掩護，切個牛排算什麼？她喫得起。
正喫着，餐廳服務員忽然用餐車推來一大把玫瑰，在她身邊停下。與此同時，一個鑽戒盒子被推到她面前。
“小靈，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咣噹。”李純靈手裏的刀叉掉在桌面上。
她擡起頭，睜大眼，看着強裝鎮定的林斯年。
氣氛頓時陷入可怕的沉默。
“你可以啊林小呆！”李純靈一整個破大防，“我把你當老朋友，你居然想【嗶——】我？！你對得起我這麼多年來對你的信任嗎？！”
簡直枉費她多年來把他當親兒呵護，逆子啊！
林斯年白皙的臉頰肉眼可見漲紅：“我沒有想過那種……我是說，不那什麼……也可以。不是，我要說的是。”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
“我知道，我可能有點遲鈍，如果不是身邊人提醒，也許我永遠都不會意識到，你佔據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小靈，你已融入了我的生命，我誠摯地希望，未來也能與你共渡。”
“所以可不可以請你考慮，以結婚爲前提，試着與我交往？”
李純靈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深思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過多的肢體接觸？沒有。
敏感曖昧的話題？絕無可能。
甚至，他們近些年也只是每個月見一次，而且還都是他攢夠了難題，來與她共同遨遊知識的海洋。碰上他攻關科研難題的時候，他們甚至半年都不會見一次。
就這還能產生曖昧纔有鬼了。
難道是她縱容校園支線惡化，進而產生的蝴蝶效應？
……救命！要是叫鶴玉那女人知道，她連骨灰都得給她揚了。
不不，林斯年是氣運之子，即便其他支線的動盪會有風吹到他面前，卻也不可能對他造成太大影響。他今天的反常，恐怕還是大方向上出了問題。
思及此，李純靈鎮定下來。
她再次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吃了口軟嫩香滑的牛肉壓驚，然後才放下刀叉，緩緩對林斯年說道：“小呆子，你就是見的女孩子少了，所以纔會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在背後亂講，她連他骨灰都給揚了。
林斯年看起來有些急了。
“我沒有混淆友情和愛情的概念，小靈……”
“所以，母胎單身的人說這種話，說服力在哪裏？”李純靈打斷他的話。
林斯年的耳根都紅透了。他明顯有話想說，卻又因爲沒有實戰經驗而不夠硬氣。
就像一條被欺負的小狗。
李純靈感覺自己像在幹壞事。幼年時，她吊着一塊豬肉去引誘小狗，小狗不夠高，喫不着，急得原地打轉，那溼漉漉的圓眼睛可憐巴巴看着她，就像他此時的眼神。
……不是，我爲什麼要把自己形容成一塊豬肉？
李純靈頭疼。
“好了，你先冷靜，回去再好好想想。”李純靈說。
林斯年還想說些什麼，她又說：“你知道，愛情是一種帶着毀滅因素的情感，而我希望我們能友誼長存，懂嗎？”
林斯年便不再說話了，蔫噠噠喫完飯，送她回蓮鎮。
長久的沉默後，林斯年終於還是擠出一句話。
“對不起，是我太自信了。我以爲你也許也……”他看起來表情如常，只是低沉了不少，“把這件事忘了吧，希望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他說完，便驅車離開。
李純靈知道，他其實也沒有假期，只是聽了別人的慫恿，突然開竅，迫不及待想來見她，想要與她成爲一對名正言順的靈魂伴侶。
……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在慫恿林小呆，她非把那人一腳踹出這個世界不可。李純靈再次惱怒地想。
她“蹬蹬蹬”大跨步上樓，拿起通訊器撥給鶴玉。
鶴玉在聽了她的陳述後，沉默片刻，反問：“你確定這只是空間動盪引起的“誤會”？”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李純靈語氣篤定，“難不成是他真的愛上我了嗎？”
林小呆就是個和尚命，命中都沒有真愛姻緣的。即便會有老婆，那恐怕也只是舊社會式的相親結婚過日子，國家一召喚，老婆就扔在家跟老孃相依爲命，幾年都見不到人。
但林小呆又不是沒良心，哪能耽誤人女孩？即便他的配偶大概率會是那種“老公是天”的舊社會式妻子。
畢竟他有如此成就，堪稱國之頂樑柱，真心敬服他的女子不會少。
但是誰都好，絕不可能是她。
她是誰？職業穿書執行者，本世界監管員。無論是她的性格還是身份，都註定他千分之一可能存在的妻子人選不會是她。
而且，她在這個世界經營多年，爲的也不過是有一天能徹底修復傷情。等那一天到來，她也就必須離開了。
綜上所述，於情於理，林斯年都絕不可能對她動情。今日之意外，只能是空間動盪引起。
“但愛情又不是合乎情理的東西。”鶴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