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我沒打錯。
你上次回來的太匆忙了,都沒跟你好好說說話,外婆一直掛念着呢。
介意見面聊聊嗎?
外婆很想知道你這些年在外邊過的怎麼樣。”
手機那端的聲音平緩和藹,甚至帶着濃濃關切。
卻暖不了蘇芩的心。
如果她沒記錯,這個號碼是四年前留給對方的吧?
現在纔想起要問她過的好不好?
蘇芩大概心裏有數,掀脣冷嗤:“好啊。”
本來沒打算出門的。
但是現在嘛……
蘇家人沒事不會找她。
既然這次派了蘇老夫人來,想必……有所圖。
不過在見對方之前,還得去找一趟聶清淺。
得“變回”蘇芩纔行。
不用太複雜,過得去就好。
見面地點約在了一家咖啡館。
兩個多小時後,一道戴着帽子口罩,略顯臃腫的身影,推開了咖啡館的門。
蘇老夫人已經在裏頭等着了。
不知道是不適應咖啡館的環境,還是另有別的緣由,蘇老夫人眉頭微蹙,心事重重的模樣。
保養得當的臉上神情也不太好。
不過等看到蘇芩進來,所有陰鬱瞬間一掃而空,綻開了一抹溫和的笑。
“芩芩來啦?
快過來坐,我點了你最愛的卡布奇諾,還替你加了糖。”
蘇芩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棄。
依言過去坐下,淡定開口。
“您記錯了,我從來不喝咖啡。”
蘇老夫人堆砌出來的笑僵了僵,從善如流地嘆氣。
“對,是我記錯了。
其實這是你媽媽的喜好,當年她還在的時候,最喜歡喝這個。
還有小蛋糕……”
簡單幾句話,氣氛傷感起來。
想到什麼,她很快從包包裏掏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
“這是給你的。
你別記恨你外公,他也是沒辦法。整個蘇家的擔子壓在他身上……”
似乎有些心酸,她哽咽頓住。
蘇芩的視線落在了她手上。
東西看着像一本書,用一塊藍綢包裹着,看起來很被珍視的樣子。
蘇芩眼皮一跳。
這該不會是……!
似乎看穿了蘇芩的期待,蘇老夫人也沒賣關子,當着她的面打開了藍綢。
像書,卻不是書。
封面熟悉的筆跡,讓蘇芩一下愣住。
“譚言西”三個字,她見過無數次,也臨摹過無數次。
龍飛鳳舞,卻又內斂張揚。
其實蘇芩對於童年很多回憶都已經挺模糊了。
當年年齡太小,加上後來在蘇家的一些不好的遭遇,導致她連父母的長相,都記得不是很清楚。
可此時摩挲着筆記封面,她還是忍不住的去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的字?
蘇老夫人毫不掩飾滿臉厭惡。
“他的東西,我是半點都不願意留着。
若不是你想要,我早就一把火給燒了!”
蘇芩聽出不對,默默翻到封底,瞳孔微縮。
原來蘇老爺子還真沒騙她。
筆記是破損的,少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內容。
而且也並不是真的被珍惜,一看就知道是隨意丟棄,臨時才收起來的。
蘇芩抿着嘴角,半響才淡聲道:“但他終究是你女婿。”
大概,是真的恨。
提到這一茬,蘇老夫人情緒隱隱激動。
如果不是他,你媽媽怎麼可能會被人追殺?!”
“被人追殺?”
蘇芩其實很少聽說父母的事。
蘇家人提到他們,只是無盡的謾罵。
後來到了商家,因爲怕影響到她的心理治療,商雲錚又不讓別人在她跟前隨便提起。
唯獨知道的,就是他們失蹤於一場大爆炸。
怎麼又成追殺了?
蘇老夫人卻沉着臉,明顯不準備多講。
“我不否認自己其實並沒有多喜歡你,可有什麼辦法呢?
你到底是我女兒生的,身上流着我女兒的血。”
“我知道你怨我們,怨蘇家。
可是芩芩,我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
“蘇家人,也得活。”
不得不說,她這個氣氛烘托的很好。
蘇芩再怎麼冷清冷性,到底事關父母的話題,難免被觸動。
所以明知道對方懷有目的,她還是退了一步。
“所以您約見我,並且把筆記給我,還是爲了頤和水的配方?”
她以爲自己已經準確掌握了對方的目的。
結果沒想到,蘇老夫人居然否認了。
“不是。”
緩緩搖頭,她長嘆一口氣,笑出一抹苦澀。
“雖然你外公做法情有可原,但我始終還是不太贊同。
說到底,終歸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呢?”
“頤和水的配方,你要不想給,自己留着也好。
女孩子將來終歸是要嫁人的,以後也算是你的一個保障。”
蘇芩:“……”
突如其來的溫情,差點給她整得不會了。
狐疑打量,蘇老夫人眼底卻滿是滄桑。
“外婆已經老了,沒有太多的奢望,就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等百年後在地下見到你媽媽,也對得起她。”
憂傷蔓延,氣氛更加低沉。
蘇芩垂下眼,沒接話。
片刻之後,蘇老夫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芩芩,外婆能爲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我知道蘇家人對不起你,可就算看在外婆的面子上,你不要太計較,好不好?”
蘇芩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手,眼神微沉。
“那得看看,你們想讓我做什麼了。”
“不做什麼的。”
蘇老夫人嘆氣,滿眼難過。
“外婆不過是想一家人和和氣氣的……算了,我也知道這是奢望。
但是芩芩,你能不能答應外婆,若是有朝一日蘇家落了難,到了迫不得已的份兒上做了些不太光明的事,你能不能睜隻眼閉隻眼?
就當是,看在你母親的份兒上。”
蘇芩:“……”
聽上去,這個要求不過分。
畢竟蘇家做的不光明的事兒,多了去了。
暗自思付,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蘇老夫人笑開,走的如釋重負。
蘇芩多坐了一會兒。
等蘇老夫人徹底離開了,她才掏出手機。
摩挲着自己拿到手的筆記,躊躇半天,最終撥了個號碼過去。
“你們那邊進展的怎麼樣了?要她真有天分,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