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遠的能量支持的確有效，這也是林森此次試驗能堅持那麼久的原因，若換了以前，長達近十小時的試驗維持，不說會讓林森更加虛弱，也會讓他在腦內產生強大的思維混亂。那就好比，剛剛沉溺虛擬世界而返回之人，一時間無法擺脫那個世界的影響，而對現實產生混亂感。
“能量支持對量子意識試驗體有效，想來對於另一試驗體也該有效。依據能充填高能營養液的試驗艙數量一步步擴展試驗體的數量吧，畢竟那些都是人命。”
歐陽虛彥微微頷首，既沒說同意，也沒有否認。
“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正欲離開的林森，忽又停步，“對了，能不能給我安排適當的體能、戰鬥訓練？畢竟按量子意識的預示，我會成爲一名步甲戰士，這是無可變更的未來。提早訓練起來，也許會有好處。”
歐陽虛彥微笑而應。林森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裂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糾結與猶豫。既然那是未來，那麼至少在聯邦艦隊到來之前，林森不會因爲過多的試驗而死亡或變成白癡，因爲如此他就看不到那一刻的自己。所以，在使用林森作爲試驗體一事上，他實際無需太多顧慮——除非沈光遠的理論出錯，那並非未來的林森，但現在看來，這又是不太可能的。當然，爲免萬一，他不會過度、無必要的使用，也會讓沈光遠加快對於副作用的研究，所以那些試驗體，絕不會減少。
這是末世，無比冷酷而現實的末世，溫情與憐憫早已不存，所有人都該爲生存付出該有的代價，不是麼？
林森並不知道，他最後的提議竟令他成爲試驗體的次數再次頻繁起來，臨到門口，忽似想起了什麼，回頭朝趙飛燕微笑：“飛燕女士，先前我好像弄髒了你的衣服，需不需要爲你重買一套？戰時管制越來越嚴，只怕不久之後，就再沒買好衣服的地方了。”
方纔的景象在趙飛燕的腦中重新浮起，她玉臉微微一紅，本想搖頭謝絕，但最終還是咬牙跟了上去。既然她已打定主意要倒追林森，那麼這種機會自不該輕易放過。
“你的學生，似乎表現的有些怪啊，有沒有什麼原因？”
面對歐陽虛彥的疑問，沈光遠微微一愣，他也覺得趙飛燕的表現有些古怪，卻沒去深想，這一刻又怎回答的出來，但他無法回答，有人卻替其答了。
“原因很簡單。飛燕愛上林森那混賬了。”無奈地撇了撇嘴，顏如卿苦笑，“也不知道那混賬有什麼地方吸引到了飛燕，竟讓她愛得如此之深。”
心感釋然的歐陽虛彥大笑：“自古美女愛英雄，林森這樣的人物，的確有吸引人的地方。如卿，我記得林森以前可是你死心塌地的追求者，現在看到趙飛燕追他，你後不後悔？錯過了這個村，可已沒有了那個店嘍。”
微微一笑，顏如卿並未回答，只是一雙美眸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歐陽虛彥，颯爽的英姿中，罕見地流露出柔情。
顏如卿，將是他歐陽虛彥的，也只能是他歐陽虛彥的。
還未等歐陽虛彥有所表示，沈光遠已極不合時宜地開口：“歐陽，你得讓戰時管制委員會將一切資源向我大力傾斜，在這種時候，僅靠金錢已顯然不夠。”
蠢東西，晚說一會能死？儘管心中不滿，但歐陽虛彥仍然立刻拋下了心中的兒女情長，對沈光遠的要求做出了迴應。無論如何，最終的夢想纔是最重要的，在那面前，一切都可靠邊，而沈光遠的要求，顯然符合歐陽虛彥的利益。
“一切自然傾斜。除了軍工，量子意識與神經網絡的研究，會佔據最大的資源。林森方纔的那句話說的沒錯，不久之後，就再沒買好衣服的地方了。你倆若有什麼需求，也得趕緊。真正戰時管制下的星球會是怎樣的世界，我剛剛從曲博那裏瞭解透徹。”
對於沈光遠這樣的科學狂熱者而言，自然不在意這個世界究竟會變得怎樣，所以並不以爲意，但顏如卿得到歐陽虛彥的提醒，像是想到了什麼，說聲抱歉後也匆匆離開。
目送顏如卿離開，歐陽虛彥的面容重新陰鷙下來，看着沈光遠一字一句道：“你得記住，無論何時，最終的祕密都絕不能吐露，哪怕是林森，哪怕是其他任何人。方纔，你差點就說漏了嘴！”
沈光遠明顯一愣，剛頷首應下，卻爲歐陽虛彥的另一句話而茫然。
“未來當真註定麼？”
“未來並非註定。”面對林森忽然間提出的問題，趙飛燕顯得很是意外，但仍然堅定回答，“老師的六維時空理論雖然剛剛提出、看起來只是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有一點，我跟他都清楚。未來並非註定。”
最早的理論認爲，時間就像一條長河，有始無終，宇宙的誕生，產生了時間，而未來沒有盡頭。當相對論誕生之後，人類眼中的時間就像是一條長河，可以倒退也可以前進，而結合量子力學的四維時空裏，人類能夠看到自己的過去、現在和將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我的時空穿梭研究，就是基於此。我”趙飛燕本正欲往下說，卻被林森所打斷。
“深奧的理論，我聽不懂。我只要知道，未來是否當真註定便可。”
趙飛燕沒好氣地看了林森一眼，微微嘟嘴：“若是未來註定，那人類又做什麼努力？”
林森愣住。是啊，若是未來註定，人類又做什麼努力，他又做什麼努力？躺平即可。可如此一來，他先前的所想，豈非是錯的？他通過量子意識所看到的未來，是可變的未來，所以有可能發生，也有可能並不存在？那麼，他的安全豈非又沒了保障？
“那個，你的理論不妨再說於我聽聽？”林森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