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未曾轉換成光幕，故而雷諾並不知道此刻的林森在做什麼、更不知道自己壞了他的好事，在捱了一句罵後，卻罕見地沒有立時回懟，反而沉默了片刻，以低沉的話音喪氣道：“我知道，我是菜，很菜的那種。沒有你，我無法對抗蟲族，哪怕是一個守衛已經不多的蟲族基地。但這樣的機會，不該放過，你還是得出手。”
這傢伙，是被彭雲這老頭給帶歪了？林森微微一愣，好事被攪的怒氣自也淡去，喝罵道：“你特孃的，想到哪去了。誰特孃的說你菜了？我方纔那般做，是因爲......”
話未說完，通訊器再次響起，卻是彭雲。
林森直接將彭雲亦接入通話之中，組成了三人間的通訊，正色道：“這樣也好，省得我一一解釋。我方纔那般做，當然是刻意爲之。想要休息，雖是本意，也是佈局。我要拱火，逼出那些使徒。”
雷諾與彭雲盡皆愣住，林森所言，竟與他倆所想全然不同。
如果說，先前衆人之中，誰是真正可以信賴之人、誰絕非使徒，除了顏如卿，那也只有雷諾與彭雲了。所以此刻將真正佈局說出，自無問題。
雷諾與彭雲聽完，卻是真正呆了。他們怎都未曾想到，林森先前在戰時管制委員會的會議上故意那般，實是爲了引出使徒。
使徒，會出手麼？
“必然會。我拱的火，當已足夠。”林森自信滿滿、一臉得意，“這樣的未來，我早已預見，哪怕是我的參與反而真形成了節點，也只會讓這種事提早發生而非消失。我的功績，已太過耀眼，在這般下去，戰時管制委員會便會名存實亡，形成我事實上的獨裁。儘管我們目前的目標一致，但歸根結底，我們是要守護庫侖行星的人類，而使徒卻是要守護行星內的超級生命。一旦我認爲星球不可守、帶着你們離開，想必你們也不會反對。如此，行星之上就只有它們使徒了。而以它們現在的力量，是無法對抗即將到來的蟲族的。”
“所以，它們必須抓住這次的所謂機會。既藉此穩固現在手中所掌控的權勢，更是令我們知道，它們的確擁有強大的力量，讓我們確定繼續在庫侖行星對抗蟲族的信心而不是逃離。只有我們留下了，繼續頑強戰鬥，它們才能繼續守護超級生命。”
彭雲與雷諾，尚是首次知曉使徒的存在，花了好一會兒纔算真正消化了林森所傳遞的信息。
使徒，替超級生命行走世間的存在，守護其免於受制於蟲族的存在，庫侖行星上的第三大勢力？來自地球的超級生命已成爲蟲族的奴役卻依然保持有一定的自由意志，這正是幾次與林森達成約定的根本原因？使徒，將會很快單獨對抗一次蟲族，展現它們的力量？
一連串的信息，讓彭雲與雷諾如此的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林森早已無數次證明，他的腦洞哪怕很是離奇，也必然會成爲現實。
“所以，你先前故意那樣做，並非當真是爲了休息，而是想逼所謂的使徒出手？誰又是真正的使徒？”
面對雷諾的焦躁提問，林森笑了：“休息，當然也是真的。往後的大戰，會比現在更爲艱苦，我又如何能不抓緊機會好好悠哉一下。何況，有些事，我也要趁現在的機會好好做做。你倆也完全可趁此機會好好放鬆一下。雖然我尚不清楚使徒究竟爲誰、它們的實力究竟爲何，但很快它們便會自個跳出來，而且對付目前的蟲羣，應該問題不大。”
彭雲依然充滿顧慮：“你當真如此確定？你當真準備撒手不管？”
“我徹底放手前再進行幾次預見未來，如此你們可放心了？安啦安啦，我可是立於不敗之巔的男人，你倆與其擔心這個，不如好好按我的計劃行事。請記住，在使徒未明之前，這一切，只有你們與我、還有我的女人知道。”
短暫的沉默後，彭雲與雷諾，終按林森的計劃行事。
被兩人這一打攪，林森的好事自然又不成了，趙飛燕與懷特邁恩早已自行換船逃離。
回到基地的林森，當真開始了他的休息生活，只是並非在現實世界休息，而是進入了魔獸紀元之中。
從各個途徑確認到這一點的歐陽虛彥，大爲不解。
儘管曾經的林森，的確非常沉溺於魔獸紀元這一虛擬世界，在獲得後者的控制權後，也一直抽空進行着各種看起來莫名其妙的改動。歐陽虛彥此前曾試着問過林森，卻被告知那是他爲數不多的消遣，便也未做多想。可現在，總歸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按奈不住下，一頓旁敲側擊，林森卻大大方方地表示，那個虛擬世界是他的愛好，也是他所摯愛的女人真正生活的世界，愛屋及烏下，自然更爲喜歡。現在難得有時間悠哉一下，又哪能不重拾愛好。
“這是使徒爲我爭取來的休閒時間，豈能浪費？我已經通過預見未來，看到了使徒與蟲族的對抗，別告訴我，你卻還不知道。”
林森的話，令歐陽虛彥瞬間心驚，他明白，自己與沈光遠之間的祕密行動，怕是已被林森知曉了。
該死的預見未來！哪怕他已極力避免自己的一切祕密行動有林森的參與，卻依然被其通過預見的未來看到了！那麼，究竟還有怎樣的祕密尚未被其知曉？究竟怎樣，才能讓自己不在那混賬所預見的未來中出現？光靠避免暗中的佈置有對方的參與，能夠達成麼？
歐陽虛彥的心，不斷下沉，他感覺自己面對的就像是一個全知的神。
智慧使徒。沈光遠自詡智慧無上，能夠想出對抗他這一能力的方式麼？歐陽虛彥無法確定，只能抱着試試的心態再次與其溝通。
“全知的神？你太過高估他了。”沈光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的確，曾經的我，對於時空流的瞭解，尚不及趙飛燕，但現在不同了。身爲智慧使徒的我，智慧無上，時空流的奧祕，已盡在我的眼前展現。那個傢伙，永遠不可能變成全知的神。現在，一切皆讓其預見，不過是我尚要利用他的這份能力對抗蟲族罷了。”
歐陽虛彥立時追問：“究竟如何才能不讓其預見？”
“當你我之間的契約達成之時，你自然便能知道，但不是現在。又或者，你也成爲使徒。你可願意？”
成爲使徒，歐陽虛彥自然不會接受，如此便也無法繼續追問，只能換了個話題：“你們的行動，皆在他的謀劃之中，如此可還要繼續？”
“自然繼續。這是陽謀，我們無法抗拒，卻也無需抗拒。好好看着吧，我們的力量，將出乎那個傢伙的預料，他的所謂陽謀，終歸會成爲我們的助力。”
斷開通訊，歐陽虛彥再次將自己沉浸於徹底的黑暗之中。
三方角力，他卻成爲了最爲無力的一側。
這讓一直以未來的上帝自居的歐陽虛彥，一時間無比憤恨、無比頹喪，某個念頭，漸在他腦中成型。
預見未來，終歸還是有缺陷的，自己不可能成爲全知的神，別說現在不能，哪怕未來也不能。但那個傢伙，只怕已因此而害怕了吧？
林森的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對於歐陽虛彥的那番話，實際只是他按照對方性格做出的推斷，而非真正的預見，但他相信，前者必然不會懷疑。
除了他的摯愛，沒人知道，他真正的道路。
不能全知，也許卻可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