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人之下/王道長攻略手冊 >第2章 葉孤城先生,西門吹雪去武當山出家了
    所謂青梅竹馬,其實是相當玄學的關係。自古以來,青梅竹馬就敵不過天降系。深知自己有這一巨大劣勢的季言一直在磨礪自己,積攢優勢,以期後期翻盤……臉是沒辦法了,是她親媽把她生成這樣子的。

    季媽年輕的時候是個古典美女,文青,當年想和季媽媽一起建設社會主義的有志青年能夠組上一個加強排的。季爸爸季建軍把筆桿子都咬爛了寫了仨月情書,又和開苗圃的親戚掛了勾,把情書連着一支帶着露水的鮮花日日送到她的窗前,這纔有幸獲得了她的垂青。

    到老了季媽還是很浪漫,經常帶着季爸爸出國旅遊。在最新的照片裏,季家夫婦兩人穿着寬鬆的襯衫,挽着手走在南半球的某個小鎮裏,天很藍,陽光正好,街道上人來人往,白色建築物外牆上有鮮花盛開。

    與此同時,在北京的寒冬深夜裏,季家三兄妹難得聚在一起面面相覷,會議室的液晶大屏幕放着公司的年終財務報表,三個人都有氣無力,熬得跟烏眼雞似的。

    “爸媽今年不回來過年麼?”大哥季遊問。他常年不在國內,也就這個時候會回國一陣子。

    “看這樣子……我們仨阻礙他倆過二人世界了。”二哥季棠聳肩道,“話說季言你不愧疚麼,媽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大哥都已經出生了。”

    “滾。”季言掛掉電話,同時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你還是解決好你自己的問題吧。下次再發現你帶嫩模到家裏亂搞,我就把照片羣發郵件給你通訊錄裏的所有雌性。”

    “隨你,說不定她們看到我堅實的肌肉會更加飛蛾撲火般撲過來呢?”季棠一臉欠扁,“話說你助理長的不錯啊,進公司也有好幾年了吧?有興趣讓她變成我的通訊錄成員之一嗎?”

    “曲彤?”季言愣了一下,“她不是才進公司三個月嗎?”

    “那就是我記錯了,”季棠有點疑惑,但隨即擺擺手,表示可能是自己記錯了。“世界上的女孩那麼多,各有各的妍麗,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男人也是這樣……我是說,”季棠雙手把自己的臉託成一朵花骨朵,“王也就那麼好嗎?人家都出家了誒——”

    “季棠,打人不打臉,你這麼說就太過分了吧?”季言端起一杯熱巧克力,“還想不想讓我幫你幹活了?”

    “你又不是幫我幹活。這公司是爸的,他是萬惡的資本家,現在他正帶着如花似玉的老婆在溫暖的南半球搞羅曼蒂克。我最多算是個包工頭。”季棠說,“你要覺得我不成,你就自己接手過去,我沒意見,反正爸不是說過你是最像他的麼?”

    季建軍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他在某次家宴上舉杯痛飲後不無感嘆地說:

    “我生平最得意的三件事……第一件是做出瞭如今的事業,第二件是娶到了小美做老婆,第三件事……就是有阿言這樣像我的女兒。”

    季言的臉幾乎全盤繼承了漂亮老媽的基因,她真正像季建軍的是性格。季建軍從一介無名小卒,三十歲還沒有娶到媳婦的退伍軍人走到如今的地位,固然有時代浪潮的推動,但他在滾滾浪潮中沒有被拍死在沙灘上而是始終屹立不倒,這與他本人當然也密不可分。

    “我這人有兩個優點最突出,一是眼光好,從不在時機上犯錯誤,看準了以後該出手就出手;二呢,就是性格犟,嘿嘿,這不撞到南牆,是不會回頭的。你們看,我不就靠着這兩個優點才追到小美的嗎?”

    季媽媽臉微微泛紅:

    “老季喝醉了……就知道在孩子面前亂說話……”

    “不過啊,阿言……”季建軍突然有幾分悵然,“這人生呢,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況且過剛易折,尤其你是女孩子,性格太犟,總怕你撞得頭破血流啊……”

    “老季,沒想到你還是個有故事的人啊。”季媽媽微笑了一下,直接拎着季建軍的耳朵帶走了他。那次家宴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現在想起來,季建軍簡直就是往季言的頭上豎了一個天大的flag。

    季言遇到了自己的南牆,那堵南牆就是王也。季言已經很好了,她磨礪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好,特別好,好到無以復加,她有自信比王也人生中遇到的任何一個女孩都要好都要強,任何姑娘都應該在看到她的時候自慚形穢主動退出——

    ——但王也壓根不喜歡任何一個人,他出家了!

    這就好比葉孤城約戰西門吹雪決戰於紫禁之巔,葉孤城一招天外飛仙已經妙到毫巔,他相信這一定是可以和隔壁華山論劍相比擬的曠世一戰。他千里奔襲,他癡癡等待……這時傳來消息,西門吹雪不想打了他出家武當山了!他不僅出家,而且封劍了!你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會再出手了!

    這樣的難題是葉孤城再強也無法解決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從紫禁城的圍牆上默默跳下去,回到自己來的地方,從此不問世事,保留自己作爲一代高手最後的體面。

    “我說,最近元元姐怎麼樣了?”季言突然幽幽地開口。

    “啊……這個……”季棠突然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氣真冷啊。”

    葉孤城再落魄,也不會被村裏的張屠戶給一刀砍倒。

    季言不再理睬被一招ko的季棠,她捧着那杯熱巧克力走到窗邊,夜空中已經飄起了綿綿的細雪,想必明天早上,整個四九城就會變成一片白茫茫的琉璃世界。

    “等明年春天到了,我還是去一次武當山吧。”她幾乎是懷有希望的說,“聽說那裏的風景非常美。”

    武當的風景確實美,羣山如黛,雲霞縹緲。季言雖然沒有見到王也,不過難得出去走走也不算喫虧……現在他居然被除名了,什麼情況?

    屏幕上還在滾動刷新留言,不過沒什麼有營養的信息出現,大多數都是些白爛話,還有一些諸葛青的粉絲在底下搞人身威脅……看來就是王也去參加羅天大醮打傷或者擊敗了那個諸葛青,他的粉絲鬧出的些幺蛾子……想起昨天看到的血色馬賽克,季言搖搖頭。

    “不過還真難想象王也一巴掌把人家打吐血的樣子……”

    季言突然把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諸葛青,喫我一記虎爪絕戶手——”她看到玻璃反光裏自己滑稽的樣子,又禁不住一樂。

    她知道王也不是普通人。

    他們一起在重慶度過童年,大概王也三年級時他們又一起來北京念小學。中學校區和小學校區南轅北轍。王也念初一時季言果斷跳級去了六年級,第二年就來了附中,做了王也的學妹,暑假過去的那天早上,季言興沖沖的叼着根冰棒跑到王也家裏,卻被王也他媽告知王也生病發燒了。

    王也有氣無力地躺在牀上,臉上蓋着初中二年級的課本,季言掀開課本一看,好傢伙,王也臉上在發光!那時季言還沒有學會現在的喜怒不形於色。於是她大驚之下把冰棒戳王也臉上了。後面王也一臉懵逼地摸着自己臉上化掉的冰棍,季言惡人先告狀說是因爲王也燒的迷迷糊糊搶她冰棒導致的。

    王也脾氣很好,笑嘻嘻地賠了她一根冰棍。還幫她揹着書包,兩個人又一起在北京喧囂的蟬鳴中一起去上學了。

    這種事不只發生過一次,但季言意識到只有自己能看到,別的人全然無知無覺——還有王也,王也自己能注意到,他那時總有微微的不自然,但是這種現象過了一兩年以後就不見了。季言推測是王也已經學會了掌握這種光的方法。

    而且後面季言發現會發光的人不止王也一個,而且顏色也不一樣,那個男人在刺目的陽光下,身體上的光芒卻是冰冷的黑色。季言只不過是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兩三秒,男人就立馬察覺,給了她一個兇狠的瞪視。

    “王也你這個煩人精。”季言回來後跑王也家裏在他後面抱怨。王也正在寫作業,聽罷回頭給了她一個疑惑的“哈?”

    季言三口兩口啃完一根冰棍,拍了拍膝蓋。她現在已經高二了,王也高三。

    “說起來你爲啥總要來我家喫冰棍噢?”

    “我媽現在已經不太讓我多喫冰的了。”季言暗搓搓地在王也洗過以後還在淌水的髮梢和髮梢末端肌肉線條流暢的肩膀上留戀了幾眼,心想這小子平時看着懶得不行,肌肉卻練的很好看。王也也沒回頭,就很自然地開口問:

    “你老盯着我看幹嘛?”

    其實也就兩三秒的時間,普通人恐怕連反應都來不及。季言想起那個眼神兇狠的男人,心說嗯耳聰目明,看來是超能力,要麼是修真修道修仙。

    所以後面王也提起自己要出家的時候,季言只是點點頭說你如果說服了伯父伯母,我和元元姐和你踐行啊。說完後就麻利地下了樓和王母打了個招呼,好不容易憋着出了王也家大門,尋思着都到了這兒那混蛋應該聽不到的時候,季言終於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那個時候畢竟才十五歲。

    季言點擊了關機。她尋思着這個懸賞貼大概就是搞笑……王也被武當除名是個奇怪的事,明天打個電話去問問好了……

    在關機前還有十幾秒的時間,季言打了個哈欠。屏幕裏還有信息在滾動,在屏幕熄滅之前,,一條簡短的留言突然映入了她的眼簾。

    “去北京。”

    季言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