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狀況還好，王也算是把一半心放肚子裏。這時張楚嵐踱過來：
“季小姐情況怎麼樣？”
“幸好，都只是皮外傷。”
“那就好……”張楚嵐說，“那道爺您有沒有興趣……聊聊這個死有餘辜的人的死因？”
王也擡起頭。
“雖說王道長剛剛動了真怒，但還算是留了手，只把他的尾巴震碎了。對咱們異人來說，那不算是致命傷。您看看這個，”張楚嵐隨手把一樣物事拋向王也，王也接過，發現是一支被血污重重包裹着的銀簪子，幾個鐘頭以前，季言還把它插在頭上。
“雖然聽上去不可能，但它就是插在那個人的心臟裏。”張楚嵐攤手，“換言之，在當時那個情況下，只可能是您這位青梅竹馬，用這可能連雞都捅不死的簪子，單殺了一個窮兇極惡的異人。”
王也皺眉。
他剛剛直接用太極陽手震碎了蛇人的整條蛇尾，這個人確實有密度極大的肌肉和緻密光滑的鱗片和皮膚。防禦在異人之中都稱得上出色。
普通人殺死異人，往往是靠羣體優勢，甚至出動軍、隊進行拮抗。無他，異人和普通人之間的個體素質差異實在是太大了。
王也看着傷痕累累卻依舊稱得上容光照人的女孩，她柔美纖細得就像一莖蘭草。
“老張，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幾乎是無意識地把手覆在季言的額頭上。“但我也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把這死不足惜之人的命……算在我頭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普通人殺死異人，這樣的信息一旦被公司不懷好意之人散播出去，季言必然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還不必提，哪都通公司本身在處理這個人時的態度就相當曖昧。
張楚嵐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極淡的欣慰之色。
“我也是這意思，反正債多不愁蝨多不癢，您還怕什麼？”張楚嵐拍拍胸脯，“我和寶兒姐親眼所見，王道長衝冠一怒爲紅顏，百步飛劍把真炁注入這髮簪之中，殺了那窮兇極惡的混蛋……寶兒姐，你看咋樣？”
“喂……老張……”
馮寶寶蹲在蛇臉男的屍體旁邊，比了個ok。
“不過，還有些問題。”馮寶寶指了指蛇臉男眼睛上兩個血窟窿，“這是那妹子拿高跟鞋根戳的，你在報告裏打算咋個解釋嘛？”
“emmmm，”張楚嵐略做思考，“就寫王道長用二指禪戳瞎的吧。”
“還有這個。”馮寶寶不知從哪裏摸出根黃瓜，一口咬下，黃瓜清脆地斷裂，她又嘎嘎吱吱地咬了幾口，“我看那個人的蛋蛋兒都遭踢爛嘍，這個咋說嘍？”
“那就寫王道長……”
“張楚嵐……我可去您大爺的！”
季言從睡夢中醒來，好像看到了王也。他就坐在她跟前，低着頭看向她，眉目迢迢，如隔遠山。
季言開始以爲是做夢，心說這咋做夢也能夢到王道長？夢到也就算了，夢裏他怎麼還穿着衣服？
季言使勁眨了幾次眼睛，發現這貨還在。她一時想不起這是個什麼情況，於是盯着他看了一會，發現這貨鼻子很高挺。她就伸手過去把他鼻子捏住：
“你什麼時候鼻子這麼大了？”
“別亂動。”王也把她的手拿下來，季言注意到自己手在王也的鼻子上蹭出了一大塊血跡，她頭疼了一下，記憶終於開始漸次回籠。“靠，還以爲死定了。”
季言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王也當真一把抱住了她，還抱得挺緊，壓到了她胸口和腰腹處的傷口。
“對不起。”王也的聲音沙啞。
“噢沒關係，你可以鬆開了。”季言趕緊把他推開，心想這個世界太微妙了，雖然現在來一個擁抱還是挺美的……但王也這個滿臉孕期出軌被發現準備醞釀情緒苦苦哀求老婆回來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也太奇怪了吧！
“諸葛萌呢，還活着嗎？”
“託您的福，還活着。”說話的是諸葛青，他揹着諸葛萌從屋脊上跳下來。當時他們先找到諸葛萌，就讓諸葛青留下照顧他的小姑媽。
“嗚嗚嗚季姐姐……”諸葛萌往季言身上撲。
季言其實還有點視物模糊，她只看到一個肥頭大面的人往自個身上蹦，嚇得一哆嗦：
“哪裏來的妖怪！”
“是我啊！季姐姐！”
季言非常震驚：
“小萌你咋變這樣了？”
“啊……”諸葛萌摸了摸自己腫起來的臉，不好意思地小聲說，“季姐姐……這是你打的……”
季言也沒想到好好的美少女讓自己打成這樣，趕緊轉移話題。
“……你們來多久了？爲什麼我還在地上躺着？”至少來個膝枕啊！
“我們剛過來，怕季小姐你身上有別的暗傷，就叫了擔架，馬上就到了。”扎小辮子的少年走過來笑了笑，“嗯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哪都通公司的張楚嵐。”
“那謝謝啦……不過我本身也沒受什麼重傷，基本上都是軟組織挫傷，擔架倒不必了……”
“老青，外套借我，回頭還你一件新的。”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也衝諸葛青說。
“還我就不必了……”諸葛青把外套脫下來扔過去。
季言低頭看自己，之前躺着不覺得，這一動彈，就發現裙子已經破破爛爛了……雖然全身是血也看不出什麼。
巨大的颶風和刺眼的光柱從上空落下，季言擡頭望去，是塗裝着“哪都通”標誌的直升機，擡着擔架和裹屍布的人分兩組從繩梯上落下，張楚嵐過去跟他們溝通了幾句，就有幾個人過來給季言檢查血壓和心跳，剩下的人則全都去清掃現場打鬥的痕跡。
看來這就是他們異人界負責管理的組織了。
季言躺在擔架上，扭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王也：
“小也砸，你過來一下。”
她用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握住了王也的手，女孩的臉髒兮兮的，非常狼狽。但她笑得燦爛，好像有陽光從她的瞳子裏沁出來似的。
“謝謝你。”她說。
王也和諸葛青也上了直升機，諸葛青看着王也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老王。”
王也沒有回頭。
“你的心亂了。”
“亂就亂了唄。”王也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說。“多大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