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在雨裏直來直去的，一點都不遮擋。
沈清秋戴着斗笠趕過去，看他從柴房裏拖出來一大塊油紙，就在院子裏搭車棚。
也是神了個奇，這玩意兒竟然現搭。
她走過去衝他吼：“花嬸讓咱屯糧！”
張大山道：“我現在就去一趟。”
沈清秋繼續吼：“我跟你一起去！”
張大山低頭看了她一眼。
沈清秋接着吼：“帶我去！你不是說我想上供銷社就跟你說嗎？！”
張大山道：“哦。”
然後繼續搭雨棚。
過會兒張小松跑了出來，小魚也在屋門口張望。
沈清秋連忙哄着張小松回去：“你在家把妹妹帶住了。”
張小松心想這也是個任務，於是點點頭。
“竈臺上給你們包了包子，你去熱一熱，分妹妹喫。”
“哦！”
她還在交代，張大山已經把車棚弄好了，直接一把把她拎到了車裏。
張家屯意識到危機顯然是比較慢的。
也是前陣子因爲鬧偷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加上之前還有杜大民的事，搞得老杜有點消息閉塞了。
他們趕着車進城的時候，發現一路上都有類似的搭了棚子的馬車進城去買糧食。
張大山坐在外面被雨打得稀里嘩啦的。
走到半路上的時候，隨手扔了一個錢袋子進來給沈清秋。
“你拿着。”
“哦。”
沈清秋心想這是家裏的財產啊，得藏好一點。
可惜小魚子沒帶來……
然後那東西就在她手心裏消失了。
沈清秋：“！！！”
她已經離開小魚有一段距離了，竟然還能把東西藏進小魚的空間裏！
嚇得她趕緊又把錢拿出來，生怕距離再遠一點就拿不出來了。
回頭到了供銷社，買東西沒錢付，她豈不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但是這個距離到底有多遠呢……
沈清秋內心忐忑又有些激動。
隨着騾子車一路搖搖晃晃進了城。
那縣縣城竟然沒下雨。
搞得沈清秋在車裏捶胸頓足：這雨爲什麼不到城裏來下，非要下到地裏去！
……
這那縣是個不算很大的縣城，和張家屯之類的地方比，甚至顯得有些擁擠了。
不寬的一條街道此時堵得一動不動，全都是牲口拉的車和蹦蹦。
還有城裏的百姓自發去供銷社搶糧食的。
騾子車駕到遠遠能望到供銷社的地方就動不了了。
張大山把頭伸進來，道：“把錢給我，我去把糧食扛回來。”
路上確實有扛着糧食來回的人，顯然也是跟他們一樣被卡在路上了，就讓家裏的漢子去扛。
沈清秋把錢袋子摸出來給了他，對他道：“只買米麪，不管是粳米還是糙面，能買多少買多少。還有馬鈴薯和芋頭。”
這些都是主食，當然有多少買多少。
其他的，像是肉、油，他們家都有。
現在她是覺得那些油浸肉香了。
至於青菜，之前她和小魚邊走邊玩，藏了好多野菜在空間裏，還有很多能喫的花。
當時是覺得好玩，現在看看簡直就能救命啊！
而且日積月累也囤了不少了……
一般災期囤東西不是這麼囤的，但她這麼說他就這麼買吧。
畢竟當家的還得是家裏的女人。
張大山抓了錢下了車，留她一個人在車裏。
沈清秋還在那盤算，應該屯點藥品之類的。
那婦女就急了，道：“咋能這樣啊？！生逼着咱餓死啊？！”
沈清秋聽了之後就心裏一咯噔。
看來物資已經開始緊張了，供銷社那邊想通過這種方法來限制購買的人羣。
她連忙跟旁邊車上的婦女打聽：“大姐，我從張家屯來，不知道這搶買東西，是啥時候開始的啊？”
那婦女道：“昨天搶了一天了！城東那個供銷社一天就搶空了！”
看來他們的反應卻是慢了一些……
那婦女說完了，就不搭理他了，在車上破口大罵她家漢子。
聽那意思是怪她家漢子沒出息，都擠進去了還買不到東西。
附近一帶的婦女好像都比較彪悍，打罵男人是常事……
那漢子也是沒辦法，抹把臉又擠進了人羣。
沈清秋倒是不慌，她知道自家還有很多全國糧票。
這會兒倒是慶幸自己在張家屯紮下根了，不然帶着個崽子，糧票不足，也太艱難了。
果然，不一會兒，張大山就肩上扛着兩個麻袋，兩隻胳膊各夾着一個，從人羣裏回來了。
這大街上的漢子，有的是空手而歸，有的撐死了也就扛着兩個麻袋回來。
尤其是這會兒，空手而歸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於是沈清秋坐在馬車上就被很多跟她一樣等漢子出來的婦女們，以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注視着。
張大山把四個糧袋塞進車裏，道：“可能放不了多少。”
按照往年，一個四口之家一年起碼得消耗兩千斤糧食才能勉強不餓肚子。
更何況他們已經連續三年錯過春耕，要熬的可能不止一年。
他們這一趟肯定拉不走這麼多，而且也買不到。
只能說盡量多買，回去等着大隊再調度。
沈清秋道：“你去扛你去扛，能扛多少扛多少，我來整理。”
張大山心想，爲了避雨這車棚子就這麼大，你整理能整理出多少空隙來？
但他也沒跟她槓，她說要買糧食，那就都買糧食。
於是張大山去了一趟又一趟，沈清秋在那又塞又推的。
最後他看着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車棚，傻了眼：“你到底把東西都塞哪兒了？”
他這都扛了一千六百斤東西出來了，花出去的全國糧票可是鐵證！
沈清秋心虛地把臉別到了一邊：“這你別管，女人天生就會收東西。”
張大山：“……”
好像也是，家裏四個箱籠本來塞得滿滿的，被她一收拾，不但空出來一個，還有一個也就半滿而已。
不過，這麼神奇的嗎……
張大山圍着那輛騾子車左看右看，試圖一窺她“收東西的技巧”。
沈清秋連忙推了他一下，道：“馬能拉得動嗎？”
張大山道：“咱家這是膠輪大車，而且這是騾子不是馬，拉個一兩千斤差不多。”
就是受限於雨天必須搭棚，怕地方會不夠。
但萬萬沒想到她這麼能塞……
“那卡得正好，咱先回去。”
沈清秋自然是把過半的東西都藏在了空間裏！
她到了這兒還能把東西塞到小魚空間裏也是神了個奇！
不過希望他傻一點，千萬不要看出來。
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沈清秋主動挽住了他的胳膊，一直催：“走走走。”
張大山低頭看了一眼，就直接把她提到了車前車轅上，開始艱難地駕車騾子車擠出去。
他沒追問，沈清秋就鬆了口氣。
還好他真的比較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