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枚靈魂碎片已經得到了兩片。

    鬱臻還要繼續往前走,尋找到剩餘的十個人。

    她看着手心的靈魂碎片,一時間有些失神,還需要多久呢?

    還要痛苦多少次呢?

    她不是石頭,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這條路,真難走啊。

    鬱臻這麼想着。

    徐徐清風吹遍山間遍野,周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

    她又要踏上征途了。

    再睜開眼時,一片荒蕪。

    到處枯黃雜草,破舊的稻草房子,看不見人影。

    地上,樹上,屋檐上還掛着雪,寒風瑟瑟,冷的人直打哆嗦。

    鬱臻是最怕冷的。

    她拿出帳篷,在裏面換上冬衣,內搭一件黑色衛衣,外面一件羽絨服,而下身則是一條緊身牛仔褲,配上一雙黑色馬丁靴,最後再戴上寶藍色的針織帽。

    外面的寒風呼嘯,如鬼哭狼嚎般駭人,吹得帳篷嘩啦啦作響。

    鬱臻熱了一杯牛奶,坐在牀上邊喝邊暖身子,手中拿着那隻沙漏。

    小小的箭頭由沙子組成,懸浮在玻璃種,指向南方。

    喝完奶,暖好身子,鬱臻收好帳篷,頂着寒風朝南方走去。

    沿路走過一座村子,一個人影都未曾看見,村子裏的農舍破敗,幾乎都是茅草屋,在風中搖搖欲吹,隨時都有要散架的趨勢。

    她推開其中一間農舍的房門,裏面的擺設陳舊,不是在現代。

    門上還有幾個窟窿眼,像是槍打出來的。

    “是在羣雄割據的年代嗎?”她喃喃道。

    還真是有意思啊。

    她從農舍中退出來,繼續朝南邊走,路上一個人都未曾碰到,茫茫野草中,只有鬱臻一人孤零零的在風中前行。

    這中間下了兩場大雪,鬱臻隨便找了戶無人的農合住下,燒了熱炕禦寒。

    她只在這兒停留了一天,等雪停了,她接着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鬱臻終於見到了人。

    遠遠的,她看見一條大部隊浩浩蕩蕩往北走,隊伍長的看不到尾巴。

    隊伍裏男女老少都有,穿着灰撲撲的破敗棉襖艱難的往前走,一個個蠟黃飢瘦,呆愣的猶如行屍走肉。

    像是逃荒的。

    和光鮮亮麗的鬱臻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鬱臻本想僞裝一下在混進隊伍裏,但看着身上的衣服又下不去手。

    這件羽絨服花了兩千二,純鵝絨的,是她最貴的一件羽絨服,還和阿柳是情侶款。

    牛仔褲六百二,衛衣也是品牌四百二。

    鞋是最貴的,是當初爲了過雨林進沙漠特意買的,又結實又耐穿又舒適,花了三千六。

    最便宜的是頭上的帽子和襪子,加起來只要十八塊。

    全身上下加起來小七千塊錢,除了這頂針織帽,剩下的她是真下不去手啊!

    剩餘的衣服價格也都不低,她捨不得給弄壞了。

    生活不易,鬱臻嘆氣。

    她只能穿着這身與他們格格不入的時裝插進隊伍裏。

    前面一家四口,攙扶着艱難的往前走,棉襖破敗打着七八個補丁,不知道穿了多久,裏面的棉花又黑又硬,一點都不暖和。

    鬱臻走到婦女身邊,小聲道:“大姐,你們這是準備幹嘛去?”

    渾渾噩噩的女婦人擡起頭,看見鬱臻的穿着眼中盡顯迷惑,但還是回了一句:“老天不下雨,地裏不長莊稼,喫不上飯,我們準備去柳川討生活呢。”

    果然是逃荒。

    女婦人懷裏抱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瘦不拉幾的像是個小猴子,臉蛋被風吹得通紅,像兩團紅胭脂似的掛在臉蛋上。

    小男孩眼睛又大又圓,好奇的盯着鬱臻直看。

    “謝謝。”鬱臻從百寶鐲裏取出一個麪包,撕掉包裝袋我,偷偷的塞到女婦人手裏。

    女婦人愣了一下。

    囁嚅着乾燥的嘴脣想說什麼。

    “喫吧。”鬱臻輕聲道:“可惜我幫不了你們太多。”

    逃荒的人實在太多,鬱臻就算有心也無力幫扶。

    女婦人感受着手裏柔軟的觸感,還有那淡淡的麪包香氣。

    她渾濁的眼睛忽然溼潤,感激的看着鬱臻,小聲道:“謝謝,謝謝。”

    緊接着將手裏的麪包塞進懷裏,藏得嚴嚴實實。

    “不用謝。”鬱臻嘆了口氣:“努力活下來吧。”

    她跟着沙漏裏的箭頭順着隊伍一直往前走,隊伍長的看不到盡頭,她一直走一直走,從白天走到夜晚也沒找到宋晨在這裏的分身。

    晚上的隊伍已經停了下來,三三兩兩一家人尋地方就地生火。

    這場大饑荒餓死了上萬人,實在喫不上飯,只能往柳川那邊跑尋個出路討口飯喫。

    大部分人都已經斷糧了,餓了就紮緊褲腰帶,渴了就碰地上的一把雪吃了。

    這天才剛黑,嘰裏咕嚕的聲音此起彼伏。

    有的餓的實在受不住了,就啃樹皮,喫黃土墊吧肚子。

    晚上的溫度比白天更冷,鬱臻生了火堆,裹緊了羽絨服靠在樹邊閉眼休息。

    鞋子雖然耐穿舒適,但畢竟不是棉靴,不抗寒,她的腳凍得冰涼,微微有些發疼。

    逃荒的人實在太多,到處都是,她不能把帳篷拿出來,更不能喫小火鍋,麪條這些暖和但有味兒的東西。

    一旦被人發現了,絕對是一場災難。

    這些人都餓瘋了,要是爲了這口喫的蜂擁而上,她一個人也對付不了這麼多。

    好想泡腳啊……

    鬱臻這麼想着。

    天上月光清冷,地上火光搖曳,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正在一點一點往這邊靠過來。

    鬱臻睜開眼,透過火光看去。

    四五個大漢拿着刀子面露兇光的往這邊走。

    在這個饑荒的年代,糧食無比重要金貴,爲了活下去,喫土啃樹皮是常事,易子而食也有,但還有一種,是賣妻賣女。

    兒子是根是命捨不得賣,通常會把老婆閨女賣了換糧食。

    還有一種,就是找落單的小女子給綁了,賣給城裏的老爺或妓館換點賞錢或糧食。

    而眼前的這幾個大漢,顯然就是最後一種。

    見鬱臻生的漂亮,穿的又好,身邊也沒親朋好友照顧,心裏起了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