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開局撿到一隻名偵探 >第103章 豐臣秀吉的詛咒(十六)
    大阪府警察本部,因爲扣押時間未到還關在局裏的脇坂重彥再次被拎出來提審。

    審訊官將一張照片放上桌,推到了對面,“這個東西你認識嗎?”

    那張照片上就是旅行團的其他人爭來搶去的那兩個卷軸,脇坂重彥的視線落在上面,似乎愣了一下。好一會兒,就在其他人以爲他不打算開口時,青年忽然輕聲說,“我認識,這個東西是我拿出來的。”

    審訊官頓時精神一振,“你知道這是什麼對嗎?”

    脇坂重彥點了點頭,在審訊室裏待了將近八個小時他精神有些萎靡,用手搓了搓臉之後,青年用疲憊的聲音道,“我從頭說起吧……之前我的確說謊了,十三年前我就知道爺爺可能已經遇難了。”

    “你怎麼知道的?”

    “爺爺離開之後,每天早中晚喫完飯都會給我發消息。這是我要求的,老人家年紀大了,我其實不太放心他一個人出門,如果不是那段時間太忙了,我原本是會陪他一起去的……”

    審訊室外,被特別放進來的源輝月翻着脇坂重彥的資料,旁邊還有個刑警正在講解,“脇坂君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去世了,他從小是被爺爺帶大的,十三年前他剛好臨近大學畢業。”

    “他念的什麼專業?”源輝月問。

    刑警一愣,“額,好像是室內設計。”

    翻着資料的手一頓,源輝月低頭和弟弟對視了一眼,然後再次看向那面單向的玻璃牆。

    牆後頭的人半埋着頭,還在用回憶的語氣低聲敘述,“……然而從某一天開始,他的信息忽然斷了。我很擔心,但是當時臨近畢業,我手頭的畢業設計稿在導師那裏沒有通過要打回來重做,忙得焦頭爛額。”

    審訊官:“你沒有立即去找他。”

    脇坂重彥垂着眼皮,嘴角輕輕往上提了一下,擠出個含着自嘲意味的複雜笑容,“那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我一開始以爲是爺爺忘記了,畢竟他雖然身子骨還算硬朗,但是記憶力的確已經開始退步,有時候自己收的東西都會忘了放在哪兒。我看過相關方面的書,懷疑是阿爾茨海默症的前兆表現,原本準備等我忙完了就帶他去醫院好好做一次檢查。所以他頭兩次沒有發消息過來的時候,我沒有多想。”

    他低頭閉了一下眼睛,喃喃地像是在和過去的自己說,“我怎麼就忘了,他答應我的事情從來都會做到的……”

    對長輩來說,自己的事情可能會忘記,但是答應孩子的東西卻絕對會記得。孩子小的時候可能還會信口開河瞎糊弄,年紀越大,反而越是一點小事都會放在心裏,因爲大抵也知道緣分快走到頭了,能陪着他的時間越來越少,於是愈發珍惜。

    審訊官默默遞過去一塊手帕,脇坂重彥輕聲道了謝接過,“抱歉,我接着說——我那幾天通宵趕着畫設計稿,過得沒白天沒黑夜,等反應過來爺爺已經失去聯絡兩天了。我終於覺得不太對,他是和朋友一起去大阪的,就算他的手機出了問題,也應該借朋友的電話給我回個消息。”

    審訊官:“你見過他的朋友嗎?”

    脇坂重彥搖了搖頭,“我只看過照片。”

    “也就是說他們也沒有見過你?”

    “應該是,”青年遲疑地說,“我不知道爺爺有沒有給他們看過我的照片,但是我上大學之後就沒有拍過照,如果有應該也是我小時候的,有什麼問題嗎?”

    面對他疑惑的視線,審訊官暫時沒有解釋,而是示意他接着說。

    “那個時候我意識到爺爺很有可能出事了,再次給他打電話聯繫不上後,準備動身去大阪找他。我查了大阪那幾天的新聞,發現當時正好有個強盜團在城內流竄,殺了不少人。”

    “所以你認爲你的爺爺可能是被這個強盜團所害?”

    脇坂:“……不,我覺得爺爺是被他的同伴殺死的。”

    終於聊到了重點,審訊官身體不自覺往前傾了傾,“爲什麼?”

    “爺爺臨行前告訴過我他要去位於大阪的國立博物館做文物捐贈,我原本也準備先去國立博物館問問,然而在我正要動身的時候,忽然收到了一份從大阪郵寄過來的快遞,裏頭就是爺爺原定要捐贈的物品——那兩份卷軸,寄件人寫的他的名字,也的確是他的字跡。”青年低聲說,“如果是遇到了強盜團,他不可能還有餘力先把東西寄走吧?”

    “你猜到了你的爺爺應該是被他的同伴所害,而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是這個卷軸,”審訊官的表情嚴厲起來,“所以你在十三年後找到了他們,故意把卷軸拋出去引得他們自相殘殺?”

    這一次脇坂重彥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也沒想到。”

    “你沒有想到?”

    青年扯了扯脣角,那張溫厚的表皮似乎終於從他身上褪去了一瞬,露出一點冰冷而嘲諷的鋒芒來,“我只是想知道當年殺死爺爺的真兇到底是誰,卷軸只是用來試探他們的,沒想到他們對自己人下手也這麼狠。”

    透過審訊室的玻璃牆,源輝月遠遠看了他一會兒,又低頭去翻自己手裏那沓厚厚的資料。

    “片桐真帆,三十九歲;加藤佑司,三十二歲;福島俊彰,三十五歲;糟屋有宏,六十五歲,還有那位組織旅行的平野君,四十五歲。這些人中年紀最大的糟屋有宏早就跟妻子離婚,兒子也在五年前登報跟他斷絕了關係,其餘年輕一些的沒有一個成家立業,除了片桐是一所小學的代課老師,還沒有正經編制,其他人全都是沒有穩定工作的無業遊民,大半輩子全都圍着那個虛無縹緲的寶藏打轉。”

    她冷淡而不失嘲諷地加以評價,“活着全靠做夢。”

    柯南迴頭看了看,伸出手,她把資料遞了過去。

    遠山和葉站在兩人身後,有些不可思議,“這……真的值得嗎?”

    “沉沒成本太大了吧,”柯南認真解釋說,“對其他人來說他們付出了二十歲到三十歲最好的年華,對糟屋桑來說他付出了大量的金錢和精力,再加上爲了那個寶藏還壓上了一條人命,他們已經停不下來了。”

    這是一羣人走到了末路的瘋狂。

    他們的人生永遠停在了十三年前找到卷軸的那一刻,無法前進,更不可能後退,只能將自己困死在無形的囹圄裏,日復一日,直到精神和人格徹底崩潰。

    透過玻璃牆,源輝月重新看向裏頭的人,漫不經心地想着,被耽擱了十三年的可能不僅僅只是那幾個人。

    “但是,那些人本來是可以改正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