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家大伯也有喜事,那就是他幺兒屠深,娶了本村的蔡瑤姑娘。
兩個年輕人,又將支撐起新的家庭。
爲此,屠大伯天天在屠奶奶面前哭窮,說自己爲了幺兒,連飯都要喫不起了。
屠奶奶心疼兒孫,從小金庫裏拿了十兩銀子出來,給屠深籌備婚事用。
可是,一旦開了這個頭,就將永無止境。
十兩銀子轉頭就花完了,屠大伯不滿足,又去哭窮,逼得屠奶奶再拿了二十兩出來。屠大伯纔算消停。
可這一下,被其他各房知道了,紛紛憤懣不平,說都是屠奶奶的兒女,誰也不比誰高貴。
既然大房拿了三十兩,那他們也不能落下。
尤其周力,覺得自己是屠奶奶最寵愛的外孫,娘又入了獄,理應得到更多關照,更是獅子大開口,要屠奶奶拿出四十兩來。
屠奶奶不是傻子,況且銀子也不夠分,這家三十兩,那家四十兩,她還有錢傍身嗎?
爲此,其他幾房相當不滿。
嬸子們幾乎快跟屠奶奶決裂了,罵她是個老不死的禍害,只知道補貼大兒跟二女,要是一文錢不肯拿,以後就指望大兒養老他,她們死活不管了。
屠大伯趁機獻殷勤,說自己最是孝順,無論如何都會給屠奶奶養老送終。
這話又惹得其他弟妹侄兒們不滿,幾房湊一起大打出手。
整個屠家爲了屠奶奶手裏頭的那點銀子,吵得昏天黑地不可開交,跟幾輩子的仇人一樣,在水村也成了笑話。
這些事,是屠二從村裏聽來的,空閒時說給屠老爹聽。
屠老爹愁容滿面,說道:“我那些兄姐們,沒一個省油的燈。侄兒侄女們,也大多不是善茬。老孃要是清醒,就把銀子牢牢握在手裏。要不然,不管是給了某一房,還是平攤出去,將來的日子都不好過。”
屠大娘剛洗完衣服,抖了抖水漬,一一晾在繩索上。
“老頭子,別的事我不替你做主,唯獨這趟渾水,你可去蹚了。你那些兄姐們,誰也沒給你好果子喫,你那老母也……你就當這輩子沒有那些親人,可別心一軟,想些什麼餿主意出來。”
屠老爹連忙賠笑,“你放心,我不爲自己想,也得爲你還有孩子們考慮,絕對不幹傻事。”
幾百兩銀子,外加大房的院子,已經買斷了他跟屠奶奶的母子情。
屠二見父母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心下稍安,又問,“村裏的老人問,老五有沒有要娶妻的心思。如果有,她們可以幫忙留意。”
村裏老人家們最喜歡把小輩推向婚姻的墳墓,尤其屠二跟屠五都沒娶妻,更成了她們重點關注對象。
樊梨梨推開窗戶,朝樓下興致勃勃地問,“我聽見老五要娶妻?娶誰啊?”
屠二擡頭,好笑道:“你喫瓜只聽半截嗎?”
說起老五的婚事,屠大娘兩口子都覺得差不多了。
人家屠深比屠五還小些,都已成親了。
再不娶妻,那孩子早晚被白老爺帶成浪蕩子。
屠大娘想了想,在圍裙上擦擦手,說道:“你跟老嬸嬸們說一說,要是有合適的,就讓我們父母先相互瞭解。要是我們覺得可以,再讓老五和姑娘相處一段時日,自己做決定。”
屠二點頭,又聽樊梨梨在上面問,“還可以自由戀愛呢?我以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入洞房前都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
屠大娘笑着說,“你這丫頭,怎麼跟馨月一樣,嘴上也不把個門。”
屠二解釋,“高門深閨間,多半是這樣,就像你跟老四,成親前是不是沒見過?不過這種並不是唯一例子,其他情況也有。”
在民風相對開放的大靖,可沒有男女未婚前絕對不可碰面這種說法。
逢年過節,男男女女們逛城隍廟,碰上心儀的哥兒姐兒,便贈以香包,扇墜或者手絹等信物,偷偷戀愛也是有的。
普通鄉村間,也有山歌對唱表達愛意的傳統,有時候兩人唱着唱着,感情出來了,再由男方去女方家裏提親。
只要不在婚前搞出“人命”來,男未婚女未嫁,符合風俗,多半不至於被沉塘浸豬籠等。
而一般相親,是男女雙方的父母先看看對方的孩子,覺得不錯,再讓他們繼續交往,多多瞭解,自己決定是否能走到一起。
所以在大靖,包辦婚姻不算主流,正常家庭都會給孩子們自主選擇的權利。
當然,要是父母死活不同意的婚事,孩子們也擰不過。
如今,對屠記來說,當務之急,就是把屠五的婚事給辦了,免得他一有空就在外頭鬼混。
現在只是聽歌賞舞,萬一開了葷,流連忘返怎麼辦?
屠二辦事效率極高,第二天就帶回來消息,說是城北有戶人家,以前是村裏的獵戶,後來到城裏開了間小商鋪,專賣野味。
這戶人家有個女兒,比屠五大三歲,從前幫爹孃守着鋪子,以致於一直沒相親。
如今她弟弟也大了,能夠幫忙接管鋪子,她就能放心嫁出去。
屠二剛說完,樊梨梨就問,“那姑娘長什麼樣,漂亮嗎?”
屠馨月也問,“人品怎麼樣,不會是王秀珍那種吧?”
“姑娘家的事情,我怎麼好打聽?”屠二作爲一個喫瓜專業戶,這點職業操守和基本尊重還是有的。
屠大娘說道,“人怎麼樣,見一面就知道了。這事先別跟五郎說,免得他離家出走。二郎,你約個時間,讓我們也看看姑娘。”
樊梨梨立馬舉手,“我要去我要去!”
她可喜歡喫瓜了,相親這種既很有意思,又跟自己沒關係的瓜,怎麼能不喫呢?
屠馨月倒是難得的沒興趣,說道:“明天我跟阿遲要帶孩子們去學堂看看,年紀夠的,都送去讀書,免得成天在後院吵鬧。”
屠馨月家的兩個,屠鬱那三個,年紀小的就算了,超過三歲的,管他三七二十一,都往學堂送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