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深淵》遊戲中,只要去深空港口發會兒呆,就能獲得差不多的視覺體驗。
但這種真實感,以及艦體帶來的壓迫感,全息裝備搞出的模擬神經信號完全不能比擬。
幾隻小型無人機離開母艦,飛向楊洺與麗娜醫生所在的登陸艇。
似乎是看出了楊洺的緊張,麗娜醫生主動伸手,用她溫軟的手掌覆蓋住了楊洺的手背,苗條的身子努力前傾,與楊洺交頭接耳狀。
“漢頓,不要對他們說任何事,我會想辦法幫助你。”
楊洺皺眉看向近在咫尺的麗娜。
他還以爲會有一個溼吻。
麗娜醫生繼續在他耳畔竊竊私語:“我有星際認可的醫生執照,而且只是爲艦員服務的隨船醫生,星際通用原則中,有醫者無罪的條款。”
“嗯,”楊洺點點頭。
他眉目間微微跳動,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道:“我應該會被他們扣留,如果你能獲得自由的話,我可能會需要一些藥物。”
楊洺指的是基因穩定劑。
“放心漢頓,我明白你需要什麼,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你有抑鬱症的事,我知道的。”
麗娜示意楊洺保持沉默,隨後恢復了正常坐姿,拉過安全帶穩穩地扣好卡扣。
——現在他們的艦艇已經被人理會所監控。
楊洺有樣學樣扣好安全帶。
他想着,之前如果能隨手扣好安全帶,或許就可以避免剛纔的撞擊傷,那樣麗娜就不會發現他被改造過的事實。
不過,麗娜醫生的反應,是不是有點怪異?
她未免太過冷靜。
四臺無人機緩緩逼近,一道道射線掃描着楊洺與麗娜,應該是在做檢測。
楊洺這纔有機會舒緩一直緊繃的神經,雙目無神地盯着登陸艇的操作面板。
這裏的每一處細節,都在提醒着楊洺,他現在是漢頓。
剛空閒下來,楊洺便不自覺地開始思考下列幾個問題:
《深淵》遊戲的真相;
地球爲什麼會被摧毀;
自己是否已經改變了未來;
如果已經改變了地球爆炸悲劇,那他自然也不會被地火摧毀,也就不會復活在科研船上……這好像是一個時間悖論。
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就是尋找到,自己此刻所處的世界與《深淵》這款遊戲存在的某種關聯。
這個命題有些複雜,楊洺很快就覺得十分頭疼。
現在能確定的是,他已經改變了一點東西。
科研船沒了,《遺失之聲》這個帝國陣營的三十級小隊史詩副本也不復存在了;
本該改造自身的基格羅夫,選擇了改造上尉漢頓,而後基格羅夫引爆了反物質炸彈,讓一切歸於虛無。
哪裏開始出現了變化?
楊洺覺得,應該就是在他跑到艦橋,在女武神被催眠氣體放倒之後,開口說了那兩句話。
那是一切的轉折點。
莫名的,楊洺想起了一些與女武神對戰時的細節。
“她是穿了帶花紋胸罩的。”
女武神那戰鬥服材質的浴衣下,穿着精緻的、貼合的超薄胸罩。
“什麼?”麗娜醫生覺得自己聽錯了。
“沒什麼,”楊洺笑了笑,眼底劃過幾分傷感,隨後就恢復了正常,“在感慨發生在科研船上的一場悲劇。”
咚、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敲門,四臺無人機貼在了登陸艇左右。
楊洺面前的屏幕自行關閉,登陸艇僅剩的輔助矯正引擎熄火,由這四臺無人機劫持着,朝那艘調查船的側甲板飛去。
沒了艙內儀器表盤的光污染,宇宙變得更深邃,星光也更鮮亮。
楊洺靜靜地發着呆,一隻溫軟的手掌又覆在了他手背上。
麗娜那溫柔的聲線誦讀着一段詩文:
“不要拒絕恆星吹起的微風。
“她將送我們去往嶄新的世界。
“不要拒絕真空出現的皺痕。
“那是先輩爲你我留下的指引……”
楊洺笑了笑,慢慢閉上雙眼。
他不知道前路如何,但現在已經必須走下去。
“哦,帝星,”麗娜突然壓低嗓音說着,“我好像惹了麻煩,我引來了這艘調查船,也就暴露了那兩艘逃生艇的位置……”
楊洺眨眨眼:“是調查船自己捕獲我們的。”
麗娜扭頭看着楊洺,似是想確認什麼。
幾秒後,她輕輕點頭,有些不安地道了句:“是的,這跟我們好像沒關係。”
楊洺反手握住了她的右手,溫柔地揉搓着。
“放輕鬆,麗娜,不會有任何問題。”
麗娜做了幾個深呼吸,對楊洺感激地一笑。
現在他們互相有了對方的把柄。
登陸艇緩緩逼近藍色飛船,側甲板張開了方正入口,裏面閃爍着微弱的指引光亮。
四隻無人機不斷調整角度,讓登陸艦平穩地滑入艦體;外艙緩緩閉合,靜謐的宇宙再次被扔在身後。
外艙開始注入空氣、增加壓強、場力模擬重力,四臺完成了使命的無人機自行脫離。
一羣穿着白色戰鬥服的男女圍了上來,端起了不同顏色的鐳射槍。
楊洺將光劍與光盾手套放在座椅下,與麗娜同時舉起雙手。
這時,楊洺心底劃過了一個念頭,但這念頭剛出現,就被他用力掐滅。
‘奪取這艘飛船需要多少時間?’
次級古神生命體·漢頓的代替者·地球小青年楊洺,剛剛就是這麼想的。
……
人理會的衛兵們很有禮貌。
楊洺沒有感受到哪怕一點點的不尊重。
登陸艇的‘剪刀門’緩緩開啓,楊洺鑽出艙室,又轉身將麗娜醫生扶了出來。
周圍的衛兵沒有任何行動。
一名中年男人取下戰術頭盔,露出了那微微卷曲的淡金色長髮,英俊剛毅的面孔,對着楊洺點頭致意。
“請告知你們的身份!”
“我叫漢頓,”楊洺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軍服,“來自謝爾曼帝國,這位是麗娜,我們科研船的隨船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