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後,被子被掀起,隨手甩落在地。
“幾點鐘了,死丫頭還不起牀?”韓母邊說邊擰夜語的耳朵。
“媽。”夜語順着韓母的手起身,將她的手撥開,從地上撿起被子,順勢往身上一蓋,聲音從裏面傳出:“媽,今天我休息,讓我再睡一會。”
如此平靜的夜語,讓韓母站在原地怔愣了一會
“這丫頭吃錯藥了?”韓母也沒計較,嘟囔一聲走出門外。
“老夜,你家閨女這是怎麼了?”韓母拿起一根油條,分成兩半,一半塞到夜父手裏。
夜大接過油條,往嘴巴里一塞,含糊的說:“隨她去,過兩天就好了。”
“也對。”韓母將油條塞到嘴裏,絮叨着說“上一次失戀了,也是這樣,這回八成又是失戀了。”
夜大聽後眼神閃了閃,沒說話,低頭唏哩呼嚕喝起粥來。
“哎…”夜語將被子往上一拉,蓋住臉,長嘆一聲。
迷迷糊糊的睡過去,聽見她家韓母后出門的聲音,翻了個身繼續睡。
“小語啊。”夜父敲了下門,推門進來,坐在她牀邊:“這是遇見什麼難事了?”
夜語聽到父親的詢問,將被子再往上拉了拉。
“爸爸知道,你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夜父拽了拽被子,拽不開,鬆手,儘量將語氣放的柔和一些“不過,這事啊…”
夜大擰眉思考,停頓了大約十秒,才繼續說:“熟悉着,熟悉着,也就一回生兩回熟了。”
‘呵,敢情這不是您幹這事。’夜語閉着眼睛,心裏吐槽。
“其實說實話,只是怕死。”奶聲響起,戳破了那層窗戶紙。
夜語睜開眼睛,看見飄在她眼前的那朵藍花,將被子一把掀開。
抱緊她家老爹的手,指着藍花的方向問:“老爸,你看到了嗎?”
夜大見女兒起身,心裏一喜,以爲她聽勸了,不想她卻指着枕頭的方向,一臉驚恐的問他話。
“沒…沒…沒啊。”夜大出口的話很沒底氣,但看着女兒這受驚的神情卻不像裝的,難道家裏進了不該進的東西。
想到這,夜大將夜語的手緊緊抓住,偷偷往後退了一步,躲在她身後。
“那朵藍花,發光的藍花。”夜語指着藍花,語氣有些崩潰,昨晚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沒跟她回家,現在是怎麼回事?
“藍花?”夜大探出頭來,仔細的打量空無一物的枕頭,擰眉說:“是不是睡迷糊了?”
“別白費力了。”藍花奶聲奶氣的說着,從枕頭上飛到夜語眼前:“只有我想讓誰看,誰才能看見我。你是夜瞳的傳承者。”
“夜瞳是哪位?有什麼了不起?”夜語盯着眼前聽完她話就開始上下跳動,略顯抓狂的藍花,聲音越來越低:“她是哪位?”
“夜瞳?”原本躲在夜語身後的夜大,聽到這個詞,鬆開她的手,站在原地思考半晌,轉身跑出門外。
沒一會,如一陣風般颳了回來,將一本半指高的書攤在牀上,翻開其中的一頁,指着上面的一幅圖。
氣都還沒喘勻,結結巴巴的問:“是這個夜瞳嗎?”
夜語跪在牀上,一把抓過書,看着已經泛黃的紙張上畫着一幅畫,雖然不太清晰,但那像要從紙中躍出的那股氣勢,是她在夢裏見過的那個女子無疑了。
“這是夜瞳?”夜語手指着畫,擡頭看向飄在她一側的藍花問,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
“是的。”一向趾高氣昂的奶聲裏帶上些許的低落,藍花上的光都暗淡了不少。
下一秒,藍花進入夜語的額頭。
“哎哎哎。”眼睜睜的看着一朵藍光鑽進自己的眉心,夜語將書一拋,手摸着眉心連聲驚呼。
“小語,這是怎麼了?”夜大將被拋的紙張亂飛的書,一頁頁撿起,小心翼翼的排好序。
“老爸,這書怎麼回事?”夜語在額頭一通亂摸,無果後泄氣的坐在牀上,仰頭看着她那疼惜的摸着書頁的老爸。
說着,臉上露出一抹掙扎,將書往夜語的方向一遞“現在給你了,你是傳承人。”
說完,也不等夜語反應,頭也不回的走了。
夜語一臉無語的看着好像痛失所愛的老父親,撇撇嘴將泛黃的書,隨意丟進牀頭櫃。
從牀上站起,伸了個懶腰“今天又是新的一天,過了今天就可以休息兩天了。”
……
“夜語,聽說你昨晚見鬼了?”剛到科室的夜語,就被同事堵在休息室裏追問。
夜語好笑的看着圍着她的幾個同事,突然擺正臉色,露出驚恐的神色,壓低聲音:“我遇見了一個鬼,長得青面獠牙的,真的是把我的魂都給嚇飛了。”
說着揮舞着手,將對面幾人嚇了個機靈。
“哈哈哈哈!”見幾個同事都拍着胸口,夜語實在忍不住爆笑出聲:“我們是無神論者,哪有那麼多鬼,要有鬼,醫院可不被他們給佔完了?”
“好啊,夜語,捉弄我們。”周圍的同事一哄而上,將夜語按倒在牀上,搔起了癢。
“咳咳咳。”簡短的咳嗽聲打斷了她們的笑鬧。
一行人站在原地,拉扯着衣服,一臉無措的看着從來不進護士休息室的護士長,眼睛裏都是疑惑。
“夜語,換好衣服,去停屍房。”護士長只是吩咐了一句,就往外走,嘴裏嘟囔着:“這小丫頭,怎麼入那怪老頭的眼了。”
原本臉上還掛着笑的夜語,聽到這句話,臉瞬間耷拉下來,頂着衆人同情的目光套上護士服,走出門外。
一路上,昏暗的燈光已經不能讓她害怕,心裏只有濃濃的不滿:‘這王大爺我跟他無冤無仇的,找我幹什麼?’
“桀桀桀桀,王老頭大發慈悲,是讓我們喫掉這鮮嫩的小姑娘嗎?”樓道轉彎處,令人汗毛直豎的破碎聲音傳來。
將夜語釘在最後一個臺階,她使勁的拔了拔腳,紋絲不動,不信邪的低頭,伸手拽住自己的腳往外拔,仍是不動。
一個不查,力道過猛,踉蹌了下坐在臺階上。
“誰誰誰…?”夜語結巴的問着話,從護士服上掏出一個十字架,放在自己的胸口,心裏暗自慶幸,還好進醫院實習前,聽了前輩的建議買了一個,經歷了昨晚的事,今天正好揣兜裏了。
“小姑娘真是有趣。”一團黑霧飄來,分不清裏面的東西長什麼樣,但總歸不好看,好看的話,這聲音也太埋汰了,猶如被樹皮颳了喉嚨一樣,辣耳朵。
“老大,別廢話,讓我咬一口試試。”黑霧中另一個亢奮的聲音傳出,隨着黑霧瘋狂扭動,彷彿要從裏面出來。
“小七,別急。”又是一個不同的聲音,很是急切並且帶着得意:“我們先玩玩,等會再喫,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
“桀桀桀桀”黑霧裏不同的笑聲傳出,似是贊同剛纔那個聲音說的話。
“我…我…我…”夜語握着十字架的手不停的顫抖,如果不是剛纔下來之前去了趟廁所,夜語相信此刻的自己肯定嚇尿了。
“夜語,集中精神。”腦中有一道聲音傳出,是這樣的熟悉。
“記得我之前教你的。”是了,這聲音是‘黑衣夜語’的。
夜語努力穩了穩心神,閉上眼睛,腦子裏思緒翩飛,早知道學一點啊,唬唬人也行。
“夜語!”黑衣夜語大喝:“穩住心神。”
一團麻似的思緒,在她一聲怒喝後,隱現出之前被迫記下的劍招。
手隨着劍招一招一式,開始舞動,雖然生澀,但一招一式都在點上,十字架在不斷揮舞的手上,冒出點點星光。
“我就知道這老頭沒安好心。”隨着星光越來越亮,眼前的黑霧不甘大叫往後退,聲聲哀嚎迴盪在空蕩的地下室。
夜語看着眼前這一幕,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手,這也太拉風了,不,她要收回之前的話,這麼拉風的死,也是一種榮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