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王老頭渾濁的眼睛裏,沒有絲毫對白墨的同情,反而帶着不贊同:“不好好讓他長長記性,下次還會再犯。”
看來裏面有隱情,夜語不再言語,跟着躲在黑暗中。
“不行,不能還給它。”白墨大聲道:“還給它,你怎麼辦?”
一張張符紙從袋中飛出,他勉力支撐盤旋在上空的那道黑色濃霧的一次次撞擊。
年獸則一改昨日的瘋狂追擊,而是不徐不疾的等在一旁,當有黑霧出現時,咬上一口。
“嗯…”白墨單膝跪地,一手高舉,另一手飛快掐着指訣。
原本已經暗淡的符陣,陡然間白光大盛,那道黑霧尖嘯一聲,避讓躲過一擊。
“嘎嘎嘎…”玩偶沿着白墨一點點往上爬,小心將他嘴角的血漬擦乾,末了還摸摸他的臉以示安慰。
原本追擊邪祟的年獸,巨爪重重拍在符陣上,符陣破。
“怎麼回事?年獸不是邪祟剋星嗎?”夜語大驚:“爲什麼攻擊人類?”
眼見舉爪就要將白墨撕裂,玩偶陡然變大,擋住了這一擊,但它的胳膊卻被扯下。
“不對,年獸找的是那隻玩偶。”
符陣破,原本躲避在一旁的黑霧,現了原形。是一隻碩大的鳥,宛如烏鴉,爪尖如刃,泛着幽幽黑色光澤,如同勾爪的尖嘴,啄向玩偶。
“不。”白墨大叫一聲,撲向玩偶。
尖嘴沒了着力點,向白墨啄去。
“吼。”在一旁觀戰的年獸,一爪子拍在大鳥身上。大鳥身形不穩,又幻化爲黑霧,盤旋在半空。
而玩偶的破裂出,有黑氣飄出,不斷向黑霧聚攏。
“白墨捅的簍子,難怪它要窮追不捨。”經過這麼一場,夜語已經窺見了來龍去脈。
這邪祟被封印之地,說不定離年獸沉睡的地方很近,白墨給玩偶找食物時,放出邪祟,驚擾了年獸,纔有了今天的局面。
“看來東西不能亂喫啊。”夜語下定論。
眼見大鳥的身體重新凝聚,並且凝實了不少。王老輕喝一聲:“夜語,鬆手。”
她下意識將手鬆開,原本虎視眈眈看着大鳥的年獸,猛然轉頭,看向他們的方向。
明顯能從它的大眼裏,看出猶豫,但也只是一秒,它就做好了選擇,朝他們撲了過來。
“纏住年獸。”王老頭說完,腳點地,朝白墨的方向急射而去。
“喂,老頭,怎麼纏啊?”夜語邊問邊將手放在荀未的肩膀上。
年獸失去了令它垂涎欲滴的美味的蹤跡,看向他們的眼睛有些許的茫然,掉頭撲向另一道美食。
在它即將進入王老頭站圈的剎那,她鬆開手。
年獸猛地剎車,腳掌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吱”聲,又掉頭往荀未跑。
如此兩三次後,夜語自覺找到了竅門,每每到年獸只離他們半步了,方纔淡定的將手放肩上,然後對着年獸迷濛的眼神哈哈哈大笑。
“把屬於它的氣息全部釋放。”王老頭將大鳥擋在陣外衝白墨喊:“你活着,你的器靈才能活着。”
白墨咬咬牙,咬破手指,將血點在玩偶的額頭:“釋!”
黑氣涌動,堪比大鳥的黑氣,不斷彙集。
“你這孩子。”王老頭看那黑氣大驚:“也不怕你的器靈喫下噎死。”
他揪着白墨的衣領,往後退。
黑氣失去了牽制,瞬間入了大鳥的身體,大鳥仰天長鳴,氣勢如虹。
玩脫手的夜語,終被年獸遷怒。她手死死搭在荀未肩頭,推着輪椅狂奔,不時回頭求饒:“玩笑,就是個玩笑,不玩了,我不玩了。”
“吼…”年獸舉爪擡起,就要將戲弄它的人拍成肉泥。突然站定,下一秒轉身朝大鳥狂奔。
如果說剛纔它聞到的只是開胃菜的話,那此時那隻大鳥就是滿漢全席的存在。
天上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你拍一掌,我啄一口,不亦樂乎。
“你們年輕人都追求富貴險中求,老了,跟不上了。”王老頭感嘆一句,隨手結了個陣,將四人罩在其中,屏蔽大鳥不時落下的黑霧。
不愧是邪祟的剋星,年獸從一開始的落入下風,到最後一口咬斷大鳥的喉嚨,將它吞下,也不過是十幾秒的事。
末了,它滿足的低空飛行了一段,疑惑望向他們的方向,似在詢問:它的另一個美味呢?
在空中盤旋了一陣後,年獸方纔打了個哈切,消失在天際。
“除夕見,年獸。”夜語衝它揮手。
“白墨!”王老頭目送年獸離開,轉身,凝重的看着他:“像今日的事不可再做,而且夜語她幫不了你。”
面對王老頭的警告,白墨沉默,片刻後才說:“我知道了。”
“所以,他是故意住進醫院,將這裏當庇護所了?”
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對白墨積攢的好感,瞬間消失殆盡,難怪白天的時候,他支支吾吾,原來做了這個打算。
“王老,我們可以離開了嗎?”
悉悉嗖嗖過後,已完成屏蔽小公園不驚擾醫院的數十道影子,從草叢裏鑽出。黑霧後的臉看的並不真切,但出口的聲音裏的緊張感,怎麼也藏不住。
“去吧,今日勞煩你們了,年獸已收取你們身上多餘的戾氣,可以安心投胎了!”
話落,王老頭腳尖輕點地面,數十道身影一一向他鞠躬,然後一同跳入黑洞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夜語,邪祟使用恰當,也是一把利器,就看你會不會用?”黑洞關閉,王老頭還不忘給她‘上課’:“這是今日教習的內容,回去好好參透。”
“荀未。”王老頭少見的嚴肅:“把你家人的意見放一邊,先想想你要做什麼?另外今晚的事,你可以回去好好跟你爺爺聊聊,說不定能解開你心中的結。”
說完揮揮手,往停屍房方向走:“人老了,不中用了,得休息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