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真真把竹簍放下,一頭撲倒在牀上,還不忘回頭招呼阿坤一起,
“……你也過來休息一會兒吧。”
對方剛洗過手,仔細擦乾了水,才小心挨着人躺下。
阿坤怕壓到她的頭髮,伸手替她撩了一下,少女擡眸看了他一眼,趁機撲進他懷裏。
“嘿嘿~……”
她衝着人傻傻一笑,
“……讓我抱一會兒叭~。”
上翹的尾音像汽水裏炸開的小氣泡,讓人心情愉悅。
阿坤的嘴角不覺上揚。他調整了一下姿勢,以便她能完全趴在自己身上,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緩緩揉着她的腦後。
他的心彷彿變得和她的身體一樣柔軟了。
又或者是……
他的心已經變成了她本身。
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全心全意,只是爲着一個人。
從前他的世界是宏大的,宏大到沒有回聲。但現在……
“真真。”他小聲地叫她的名字。
“嗯?腫麼啦?”她仰起臉問他。
“沒事……”
無所謂對錯也不在乎含義,他的生命不再被任何規則和目的捆綁。
而她,事事有迴應。
……夫復何求呢?
“討厭啊~,沒事幹嘛叫我。”少女擡手捏了下他的嘴巴,捏到嘟了起來。配上他一本正經的表情,看起來特別可愛。
她“噗嗤”笑出聲來,作出調戲的樣子,剩餘手指點了點他的臉頰:“給姐親一個~。”
阿坤眯起眼睛看她:“……你纔多大。”
“肯定比你大咯~……”吳真真得意地笑。
——小樣兒~,長得那麼嫩,還不肯承認自己年紀小。
“……給不給親,嗯?”
阿坤緩緩把目光轉向一邊,臉卻往她的方向湊近了些。
吳真真撐起上身靠過去……
“啵~!”
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吻。
阿坤有點害羞似的,眼神還飄忽了一瞬,但抑制不住嘴角上揚,顯然很開心。
“睡覺嘍~!”少女心滿意足地趴進他懷裏,看見窗外又下起了大雨。
男人的胸膛很有安全感。那雨分明近在眼前,卻又好像隔得很遠。
阿坤撫着她的背,心裏泛起無限憐惜。
“真真……”他輕聲喚她。
“嗯?又幹嘛呀?”她抱着他的胳膊,“不許說‘沒事’!不然我咬你哦~。”
阿坤輕咳了一聲:“咳……我是想說,你後面幾天別跟我出門,儘快把圖畫完。”
“你着急用嗎?”
“……嗯。”
“哦,那好叭。”少女用手指在他胸膛上畫着圈圈,有點不情不願。
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她不想他一個人那麼辛苦。
而且……
她就是很想和他待在一塊啊。
自己一個人畫圖,好無聊哦……
吳真真悶悶地想着,逐漸進入了夢鄉。
阿坤還不困,就幫她扇着扇子。
……其實,他剛纔說謊了。
他並不急着用設計圖,只是不忍心看她喫苦,於是找了個藉口把她留在家裏。
男人把目光轉向窗外,看着潑天的雨幕,覺得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
——阿坤決心冒雨出去收集建材。
-
他之前已經挖了幾棵棕櫚樹回來,種在庭院裏。棕櫚樹的頂端包裹着幾層棕色的植物纖維,叫做“棕衣”,是做蓑衣用的天然材料。
阿坤拿了吳真真的牛角梳,把邊緣磨尖銳了一些,像梳頭髮那樣從一個方向多次梳理棕衣,上面就會被刮到“起毛”,本質上是一根較粗的植物纖維,被拆分成了幾股較細的纖維。
那種“毛”就叫做“棕絨”。
然後再把幾根棕絨捻成線,纏在小木棒做的簡易紡錘上,紡出一個線團。
吳真真就在邊上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你真的……什麼都會啊……”她幽幽地感嘆。
“……嗯。”他不怎麼走心地應了一聲,大約是因爲往事不堪回首。
——單身了一百多年,很難不會。
畢竟在他出生的那個年代,還沒有完善的商業。大多數人過得都是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生活。凡事都得靠自己。
阿坤又磨了一根竹籤當針。做蓑衣,針腳沒那麼講究,粗一些也無所謂。
然後他就開始把剩餘的棕衣縫到一塊兒……
“噗~!”吳真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出聲。
她終於發現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所不擅長的領域了。
阿坤他……
——不.會.縫.衣.服!
偏偏他自己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聽見吳真真笑了,就擡起頭來,懵懵地看着她。
“?”(貓貓歪頭)
“縫衣服不是這樣縫的啦~,”少女憋着笑,把針線從他手裏拿過來,“還是讓我來吧。”
穿針,走線……有模有樣。
多虧她以前玩過十字繡,這點事情還難不倒她。
阿坤很聰明,只看了幾秒就發覺到自己的問題所在,於是訕訕地抿了抿脣。
“真真……好厲害……”
少女笑着瞟了他一眼:“這算什麼,別尬吹啊你。”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裝作無意道:“哎,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以前……有人幫你縫衣服啊?”
“沒有。”阿坤錶情誠懇地搖了搖頭,“衣服破了,就換新的。”
以他之前的“工作強度”,衣服只要破了,就不可能只破一道口子……補是沒法補的,都是直接換新的。
“……哦,是嗎?”吳真真瞟了一眼他洗到發白的小雞內褲……
總覺得不像是會那麼奢侈的人呢。
……
沒一會兒就幫他縫好了蓑衣。
說是蓑衣,其實只有個披肩,因爲棕衣材料不夠。
但阿坤很開心,迫不及待地披上了,衝進雨地裏跑了一圈。回來時,頭髮全溼了。
……吳真真簡直恨不得要抄起笤帚打他了。
“感冒了怎麼辦?發燒了怎麼辦?得了腦膜炎怎麼辦?!”
阿坤莫名有點心虛,說話聲音都變小了:“我沒事,不會的……”
少女嚥了口唾沫,正色道:“我知道你身體好。但是,阿坤……我希望我們都能好好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腰。
“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會很小心地活下去,因爲你的餘生,我不想缺席……
所以……你可不可以也爲了我……”
說到這,她竟然有些哽咽。
經過這段時間的生活,她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人類在大自然面前,是有多麼的脆弱……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
現在每天都在下雨,山裏時刻都有發生山洪或者泥石流的危險,而阿坤還要出門。
她真的放心不下……
阿坤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他用一個吻回答了她。
像是要把餘生都在這個吻裏交付出去那樣……
——抵死纏綿。
吳真真被他吻到喘不過來氣,拼命錘他的胸膛,他也不肯放開。
沒辦法,她只能1試圖把他頂開。結果沒想到……
“唔!”
兩個人俱是一怔。
……意外解鎖新知識!
“好甜……”阿坤呆呆地感嘆。
他馬上又覆上來,2,馬上就得了趣。
……學這個可比學縫衣服快多了。
吳真真可遭了罪。之前兩個人都是門外漢,她還能多抵擋一會兒。現在對方突然開了竅,屬於女人的生理弱勢就顯現了出來……
她腿軟得根本站不住了。
“唔唔唔!”被迫咬了人一口,她才得以逃脫,“好了,夠了……我還要畫圖呢!”
少女紅着臉跑到牀上,拿起大理石片去完善她的設計圖。
阿坤默不作聲地坐到她旁邊,像貓貓擡爪那樣,把她的手摁了下去。
她再擡,他再摁。
吳真真一轉頭,看見他定定地盯着自己,眼睛很黑。
“你不是……還要出門嘛?”她弱弱地問。
“……不了。”阿坤視線沒動,緩緩把蓑衣取下來,丟到地上。
吳真真:“那個……這圖你急着要用的,我得快點畫完!”
阿坤:“不急。”
他抓着她的手,提起來轉了一圈,直接按在牆上。
鼻尖湊到她的頸邊,像準備品嚐美味佳餚一樣,從耳根嗅到鎖骨處……
“……研究親親,比較急。”
一滴冷水順着他的發尖,正滴在她的肌膚上,令她一陣顫慄。
吳真真骨頭酥到眼淚都出來了:“我先幫你擦頭髮!先幫你擦頭髮,好不好?”
阿坤隨手抓起一條毯子,把兩個人都蓋進去。
他一根一根地攥起她的手指,把毯子交到她手裏。
“就這樣擦……”
他偏頭吻住了她。
——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都不耽誤。
吳真真哪裏還有力氣,手指一軟,整個人倒了下去……
小小的針織毯遮住了天光。
這一吻彷彿到了地老天荒,不分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