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幫了她的忙,她給它吃了雞骨頭,也從少督主手裏救了它一會,也不算欠它吧。
更重要的是她纔沒閒情逸致養寵物,她還要養陸府上上下下呢。
這傢伙太大,陸霜一隻手拎不起來,只能兩隻手把它托起,道:“你看我也沒用,哪來的回哪去,山野日子過慣了的還想被拴繩子不成?”
那狗耳朵直直豎着,尾巴打着圈兒轉悠,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官兵上來帶着歉意道:“實在麻煩校尉大人了,這狗是流浪在城外的,不知多少次想跑城裏來,我們都攔下來,沒想到今日竟被它鑽了個空子。”
陸霜道:“屢教不改,乾脆抓了它去看大牢。”
官兵道:“這畜生活得很,以往次次都讓他跑了,這次多虧校尉大人,卑下今日就將它送去大理寺看大牢。”
另一人應和道;“就是,上次大理寺還跑脫一個犯人,是該放條惡犬去看門。”
陸霜輕咳了一下,欲要擡手將狗遞過去。
“手下留狗!”
身後雲嵐不知何時擠了過來,忽而在陸霜耳後喊了這一句,她瞬間停住了手。
她轉身見雲嵐一身衣裳上染的髒泥搓都搓不掉,狗最髒,她第二。
陸霜道:“你走前頭去快些回府啊,做何還來看狗?”
雲嵐一雙眼睛裏似有話要講,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拿手掌遮了半張嘴壓低聲音道:“我若說它救了我一命,校尉可信?”
陸霜:“……看來你平日裏也要跟着多練練了。”
雲嵐抿了抿嘴不說話。
是她要跟着陸霜當差的,出了危險她若是還要拖累陸霜,惹得她操心,那本就很愧疚。
現在還要狗來救,她都覺得自己該罵。
陸霜看她那樣,也無意調侃。
她能怎麼樣?她自己的人只能寵着唄。
“改主意了,這狗本校尉要了。”
她轉頭對那兩位官兵說完,就把狗甩上馬背,對着雲嵐道:“走了。”
“山匪”們被全數壓入東廠地牢,瀑布藏屍案也被報給了大理寺,大理寺派了人手看護藏屍處,劉迸不放心,又加派了一波人手。
將事情大致安排完已是入了夜,陸霜疲憊得在浴桶中泡了小半個時辰,出去後見那隻大狗已經被洗乾淨,一身黃毛油光鋥亮的。
她隨手挼了兩下狗頭,道:“倒也是憑本事混飯喫。”
雲嵐道:“家主,這狗公的母的啊?”
陸霜捏起它兩條前腿將它立起來就往它身下看,雲嵐也湊過去看了眼,道:“是個帶把兒的。”
“家主給起個名兒唄。”
陸霜道:“你起啊,他是你的救命恩狗。”
雲嵐:“……奴婢聽家主的。”
陸霜看着他打圈的尾巴,道:“叫大風車。”
雲嵐:“……”
她又將他從頭到尾摸了一遍,道:“叫陸大黃。”
雲嵐:“……”
她又捏了兩把他的狗臉,看着烏黑的狗眼道:“叫糞包鐵。”
雲嵐:“那不該是金包鐵嗎?”
陸霜道:“所以我說你來起名。”
雲嵐:“……!!!”
“好,聽家主的。”
陸大黃微張着嘴,舌頭掛出來一些,興奮地呼哧呼哧喘氣。
陸霜自言自語道:“我這魅力確實太大,狗見了都繞不開道了。”
……
那廂,鍾黎時隔幾月以來終於又跨進了都督府一次。
他手上一堆事要處理,以往在暗閣就行,今日卻不得不回來一趟。
府內沉寂,因着平日兩位主子一個住去了春閨閣,一個不是去陸府就是去暗閣,故而都督府內時常一片蕭涼之意。
唯一住着的就是胡安兒,而胡安兒在東廠人眼中並不算是主子。
她自從上次進宮之後,頭一次又聽到外頭有聲音響起,才知是他回來了。
胡安兒心中懼他,但長期被關在府中的壓抑難有宣泄的出口,聽到外頭的聲音便忙跑出去。
“你!你要關我至何時?你憑什麼折磨我……”
她幾乎是哭着對鍾黎問出這些,到現在爲止她都不知該稱他什麼,總之“夫君”二字是怎麼也不可能叫出口的。
會有人對着閻羅王喊夫君嗎?
除非想尋死吧。
鍾黎煩躁地停住腳步,疲乏地閉了閉眼。
她不出聲,他似乎都要忘了這都督府裏還住了這麼一個人。
夜色裏胡安兒仰頭望着那張白色假面,她即是又瘋又懼,也漸漸平靜的下來。
他透出來的雙眸空無一物,不含厭惡,更不顯悲憫,只空洞的叫人絕望,讓砧板上的魚蟹知道掙扎無用,倒不如省下幾分力氣。
她至今不知道當初新婚夜他所說何意,他說她爹病了,可是尚書府沒有絲毫消息傳出。
鍾黎站了一會,看着她終於開口道:“你爹不安分,你也不安分,與虎謀皮的代價,真以爲受得起嗎?”
她不安分?
她半步都出不去,哪還能不安分?
胡安兒不知道他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只覺得在這樣的氣憤下簡直要喘不過氣來,直到他無聲離去。
鍾黎進了書房就吩咐道:“皇上壽宴前不必再取她的血,多給她灌點補品。”
免得讓人瞧出異常。
下人領了命退下後,鍾黎在書房內開始翻找,整理,墩三出現在一旁複述着陸霜一整日的細節。
鍾黎問道:“確定他全程沒發現你?”
墩三道:“確定,我這跟蹤用的輕功都是跟主子學的,除了主子外沒人能察覺有異。”
鍾黎道:“但你越來越胖了。”
墩三臉色一青,只得道:“屬下會努力減肥的。”
鍾黎收拾完東西,緩步走到墩三身前,通過眼神依稀可以判斷出他那張假面背後的臉神情嚴肅。
墩三嚥了口口水,回憶着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麼事,又在腦中過了一遍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他被鍾黎看的手心都要冒冷汗了,忍不住道:“主子還有何吩咐?”
鍾黎道:“她誇那個賊頭帥誇了幾遍?”
墩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