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是陳江吟的聲音,她居然進來了。
陸霜還跪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她能這麼生猛。
“住嘴!這沒你說話的份。”
嘉貴妃的腳步匆匆而來,這話明顯在呵斥陳江吟,可她轉而又道:“既是辦公事,大都督又何必這般大動肝火,還命人踢我椿西宮的門?”
大都督?
東廠?
陸霜發誓她頭一回對東廠這麼有好感。
門外聲音又響起,道:“無意冒犯,只是沒料到貴妃娘娘看押人,外頭不鎖反倒是鎖了裏面。”
嘉貴妃神色一僵,對裏面喊道:“弈兒,開門。”
陳謹弈不知東廠還來瞎摻和什麼,蹲下身來掐住陸霜的脖子道:“別以爲你這賤人能逃過什麼。”
隨後他起身將外袍穿戴整齊,面色平和地開了門。
門外站着一假面男子,純白的假面駭人地正對着他,側後方有幾個東廠隨從,還混着一個格格不入的陳江吟。
陳江吟挑了挑眉毛,道:“二皇兄大晚上在裏面做什麼?竟還鎖門,父皇知道了怕是會誤會。”
陳謹弈冷冷看她一眼,道:“六皇妹深夜喧囂,屬實失了公主做派,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他說話的功夫,鍾黎已經擡腳進了屋裏,只見裏頭人小小一隻跪坐在地上,裙襬毫無章法地鋪在地上,扭着頭看了過來。
陸霜髮髻凌亂,臉上可見若隱若現的傷痕,眼神卻是亮亮的,越過眼前人想去看門外的陳江吟。
鍾黎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小太監,他就噠噠小跑了兩步到陸霜邊上。
陸霜道:“是要押我去東廠?”
她擡頭定睛一看才發覺眼熟,這小太監她以前見過兩次,是阿四。
他兩手變扭的擺了擺,見陸霜自己站起身來了又收回手,在自己衣服上搓了兩下,也不上手去押她,只道:“陸姑娘請走。”
她也不多問,反正去哪都比在這好。
行至門外,嘉貴妃眼神凌厲地剜了她一眼,轉頭對鍾黎道:“東廠從我這裏拿人,何時歸還?”
鍾黎道:“公事需要,已向皇上稟明,非必要,不歸還。”
嘉貴妃音量高了兩分,道:“不歸還?她體內邪物若是出來作祟,這責任你們東廠付得起?”
此話一出,陸霜和陳江吟齊刷刷翻了個白眼,而後兩人無意對視了一眼,又齊刷刷撇開眼去。
鍾黎兩眼幽幽看着嘉貴妃盛怒的雙眸,輕飄飄道:“邪得過東廠嗎?”
後他又加了一句:“若是真出事,東廠擔得起責。”
嘉貴妃手心有些發涼,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賤人是大都督的姘頭。”
鍾黎不置可否。
他走時,陸霜如獲大赦般跟在他身後,陳江吟隔得遠些,卻也於他們往一處走。
嘉貴妃冷冷望着幾人背影,深知這東廠於她而言是不利的存在。
早先於都督雖難以拉攏,但也不會刻意針對,可如今這位,若說是對她這派毫無敵意,她是斷然不信的。
陳謹弈搖了搖頭。
“做事優柔寡斷,當初不早些將人套到手,娶了個食之無味的陸倩,若是她說服不了劉迸,價值也就今晚這一點了,弄死了那賤人也就罷了,弄不死她,要陸倩又有何用?”
陳謹弈默了一下,問道:“母妃有幾層把握。”
嘉貴妃道:“那還不是看你被抓取的那些蠢貨嘴嚴不嚴?若是他們不將你招供了,有何可懼?”
“若是他們出賣兒臣呢?”
嘉貴妃眯了眯眼睛,道:“那便是兩敗俱傷,今日魂驗由陸倩引到陸霜,不會惹人懷疑,你父皇疑心重,不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過她,至於我們……”
陳謹弈緊鎖眉頭,聽着嘉貴妃繼續道:“即便是我們一時失勢有又何妨?本宮背後是整個西蠻國,陳謹睿背後有什麼?一個驕縱蠻橫的皇妹嗎,呵呵。”
她這般分析,陳謹弈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了,他玩得起,但是陸霜必須死。
陸霜行至東廠的馬車前,阿四正打算爬跪到地上讓她踩着上車,身後卻傳來聲音道:“東廠押送人,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啊,本宮都想去一趟了。”
她跟了一路,終於是沒忍住開口。
鍾黎轉身道:“此事未定,六公主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陳江吟冷漠道:“本宮沒說想摻和。”
她眼神閃跳着瞄了一眼陸霜,又恢復往常的孤傲。
陸霜識趣道:“此事一過,我一定拜訪六公主。”
她以前從不稱呼她爲六公主,陳江吟輕輕嘟了一下嘴,道:“誰知道你到時候是死是活。”
她說話還是同以前一樣,只不過以前陸霜可以嬉笑着懟回去,現在卻只傻愣着不知回些什麼。
還是身側人出聲道:“我保她不死,公主大可放心。”
陳江吟眼神看向別處,道:“本宮又沒有擔心,有什麼放不放心一說,杞人憂天。”
說完她瀟灑轉身,頭也不回地就離去了。
陸霜見她口是心非的模樣,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當時她真傻,儘管陳江吟說話不太好聽,態度有些任性,但對她確實是實實在在的真心。
她轉回身去,見阿四已經在她腳前趴好了,陸霜扶了扶額,道:“你起來,我不要踩你。”
阿四擡起頭道:“那陸姑娘想踩誰,總不能踩我主子吧。”
陸霜被他這回答嚇了一跳,擡起眼簾飛快地掃了一眼東廠扛把子,心中一邊驚歎於阿四的腦回路,一邊道:“我就不能自己上去嗎?”
阿四道:“陸姑娘是說我熱臉貼冷屁股了。”
陸霜:“……”
她無語,也懶得再辯解,直接伸手把阿四擡起的頭按了下去,一腳踩在他背上就上了馬車。
阿四措不及防,“哎呦”地叫喚了一聲。
她坐進馬車,半天也不見那假面人進來,掀開簾子見他吩咐了阿四幾句,看樣子是要走。
陸霜道:“大都督不上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