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又問:“東廠做事向來無情,我這般好的待遇,是有人給我開了後門吧?”
阿四:這不明擺着嗎?
鍾黎道:“你說呢?”
陸霜:“我不喜歡拐彎抹角,這不是跟大人你確認一下,我日後也好還人情嘛。”
鍾黎:“有理,那你知道是誰護着你嗎?”
陸霜語氣上調,做疑問狀道:“你手下是不是有個叫鍾黎的?”
鍾黎?
阿四在前頭聽得一把冷汗,這幫陸姑娘的人不就是他家主子嗎,這個鍾黎是誰?哪裏冒出來的?
這倒是也不怪阿四,“鍾黎”這兩字知道的人本就寥寥無幾,東廠裏于都督走後,也就跟了鍾黎十年的墩三一人知情。
阿四緊張地嚥了口口水,卻聽自家主子說:“是啊,回頭記得好好報答他。”
陸霜扯笑了兩聲,道:“我陸霜向來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放心,放心。”
她放下簾子,聽着車輪滾滾,一開始以爲會被帶去東廠地牢,後來也想過被帶到大都督府或是大理寺什麼的,可車行了許久,早已錯過這些地方。
她問阿四道:“阿四,你家主子要讓你帶我去哪啊?”
阿四不好明說,打着馬虎眼道:“反正是能護好陸姑娘的地兒,以往從未有外人進去過。”
陸霜:神神祕祕準沒好事。
她到時已是深夜,下車時周遭靜謐的嚇人,本以爲是無人之地,結果張望一週,明裏暗裏滿是守衛,一個個跟鐵人一樣站着,紋絲不動。
陸霜頓覺一陣壓抑,輕聲問道:“這兒什麼地方,看着比東廠地牢還恐怖。”
阿四道:“陸姑娘瞧仔細,什麼叫恐怖,這分明是安全。”
陸霜問道:“他們都會保護我不成?”
阿四道:“是主子讓你來的,他們就會保護你。”
那確實挺有安全感。
不過只要不讓陳謹弈在她面前噁心她,她自己也能給足自己安全感。
陸霜在原地打量了一番,見阿四遲遲沒有動作,又問道:“然後呢,把我關哪?你怎麼不帶路了?”
阿四兩手交叉垂放在身前,一臉無辜,道:“陸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小的怎敢關你。”
陸霜覺得奇怪,道:“我現在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你們不關我?那豈不是有違皇命。”
阿四縮了縮脖子,道:“這小的不知道,小的也不跟皇上打交道,只知道把主子的吩咐做好,不然小的我第一個人頭落地,主子的意思是這裏頭陸姑娘隨意,渴了餓了就吩咐小的,餓了就去後院,房間已經收拾出來了。”
陸霜:娶了鍾黎能有這麼多好處,就離譜。
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逛逛先。”
阿四乖乖跟在她身後,陸霜又問:“你主子要多久回來?”
阿四道:“陸姑娘想我家主子了?他辦事速度很快的。”
陸霜:“我想你家主子作甚?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急着見那羣人證。”
她隨意亂晃,走近中心的閣樓處,這閣樓雖不是很大,但精緻威嚴,用料之嚴謹,一看就很……貴。
即便此時是深夜,河面上還是亮着點點星火,那時用來做記號的漁船,也有連夜趕路的商船。
夏夜明月映水,陸霜想待她把仇報了,把陸啓霄養大,自己就在這邊上買一套宅子,也建這麼一座閣樓,閒暇時就來此賞月,如此纔對得起上天賜予她的這世人生。
她靜靜看了一會就回過神來,轉身想往閣樓裏面走。
正門拴着門閂,但並未上鎖,陸霜擡手要開門,阿四卻突然上前兩步,道:“陸姑娘且慢。”
陸霜道:“怎麼了?”
阿四糾結了一下,道:“這裏……這裏應該是不好進吧。”
陸霜收回了手,道:“那你方纔說哪都能去,你主子是吩咐了這裏不許進?”
阿四道:“那倒是沒吩咐,他原話就是隨陸姑娘逛。”
陸霜純屬好奇,問道:“那你爲何這般反應。”
阿四撓了撓頭,“這裏比較機密嘛,平日裏一般都只有主子他一個人進,我等進去也就是幫他添添茶什麼的。”
陸霜挑眉問道:“裏面有寶貝?藏了大祕密?”
“這小的哪知道!”阿四語調急了兩分,道:“小的瞄過一眼,裏頭就是桌椅筆墨,看着無聊得很。”
陸霜一臉不信地看着他。
阿四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搞得好像他在撒謊一樣,道:“反正主子也沒說不許進,陸姑娘就淺淺看一眼,裏頭本就無趣得很,小的可沒有騙人。”
不看白不看,陸霜道:“好。”
說着她就拉開門閂,輕輕推開了木門。
阿四自覺地去點了燈,大廳在燈火跳動下更顯空冷,陸霜看了兩眼,果真和阿四說的無差,就是書桌一張,座椅一套,上頭擺放着些筆墨紙硯,還有一套茶具。
一套……茶具?
陸霜兩眼盯着那茶具,只覺得甚是眼熟。
“陸姑娘,小的沒騙你吧,看過了咱就出去吧,小的這就去熄燈。”
“慢着。”
陸霜攔住他,走到桌邊端起那茶具細細看了看。
阿四心想着陸姑娘真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壓着聲音道:“哎呀陸姑娘你放下!快放下!看看就罷了這怎麼還上手了,要是磕了碰了這掉腦袋的可是小的我。”
陸霜兩耳全然將他的話當作了耳旁風,只見摩挲着杯壁,眼底深不可測。
她可以確定,這套茶具就是她當初送給鍾黎的,青冰玉珍貴,絕不會這般巧有一模一樣的一套。
思及此,她不禁想起先前,自己還以爲只是他出遠門帶走了,爲的是隨身可用。
沒想到,竟是用它來討好主子了!
她剛剛纔覺得欠了鍾黎好大人情,現在給氣沒了七七八八。
陸霜道:“這套茶具應該挺合你家主子的心意的吧。”
阿四道:“姑娘知道還不快放下,小心摔了。”
她輕輕放回茶具,轉頭對阿四燦爛一笑,道:“好,我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