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道:“自然不是與我啊,是與家主,她現在就在家主那兒談天呢。”
王媽一聽這話,覺得哪哪都不對勁,吳氏向來最討厭陸霜,又怎麼會去她那兒閒聊。
於是她轉身便要往裏走,道:“我去給夫人請個安。”
雲嵐拉住她,道:“是家主近來覺得狀態不大好,想與身邊人多交代些事,再怎麼說,二小姐與家主也是姐妹,家主想見見,難道過分嗎?王媽您去吧,二小姐見是您,肯定回來,誰還能不給您面子呢。”
她這話倒是把王媽說樂了,她是這府中的老人,自然是身爲皇子側妃的二姑娘,也要給她幾分薄面。
她道:“這事自然只有我能辦,若是換了你,二小姐怕是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雲嵐側身道:“王媽您早去早回。”
王媽出了門便往皇子府去,心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就說,哪有這麼容易出人命,那傢伙看着體格不大,不像是有殺人還毀屍滅跡的本事。
許是她多慮了,那雨水泛着紅色大概只是昨夜太過激烈,害得夫人的胭脂散落了,她方纔太慌忙,也沒看清。
依她看,陸霜那小妮子是真的要撐不住了,都開始見人最後一面了。
皇子府內,陸倩這些日子過得也並不痛快,她萬萬沒想到,陳謹弈走就走,竟然還將庫房鎖了,鑰匙也隨身帶去,她只能在老嬤嬤那領着每月定量的月銀,想瀟灑都瀟灑不起來。
聽聞王媽前來,她還是有些詫異,但聽到她說是陸霜不行了,要見她最後一面,便馬上來了興致。
她讓王媽現在前廳等候片刻,喚來侍女爲自己梳妝打扮起來。
如此喜慶的日子,她挑了一身玫粉色調的蜀錦裙,又將髮髻挽得格外精神,妝面也是精緻入微,旁人見了都要以爲是去參加高門喜宴。
約莫半個時辰後,她款款起身,道:“王媽,我們走吧。”
陸倩的馬車停到陸府門口時,陸霜正在自己屋中看着小人書,聽聞她到了,便把椅子搬到門口,屋外小雨淅淅瀝瀝,她道:“把人綁院子裏吧。”
王媽給陸倩撐着傘,她一步一端地往陸霜院裏走去,道:“我那個姐姐,平日裏從不將我放在眼裏,怎的臨了了倒是想起我來了,莫不是想借着我的身份幫她說說情,看能不能去地下後住得好一些。”
她說得眉飛色舞,王媽在一旁應和道:“是啊,這再好的福氣,也要有命受纔行,咱們二姑娘的福氣才大呢。”
兩人言語間嘴角忍不住地上揚,陸倩已經迫不及待看陸霜奄奄一息躺在牀上交代後事的樣子了。
她拿帕子掩着嘴,一腳踏進陸霜的小院,擡眼一看,沒成想她竟在大門口的檐下懶懶靠在椅上,模樣好不愜意。
她道:“姐姐好啊,聽聞你身子不適,這是在作甚呢?”
陸霜道:“聽雨。”
陸倩笑了笑,緩緩走進去,道:“姐姐倒是變得有雅興了,竟還有閒情雅緻聽雨,聽聞姐姐很想見我,可是有什麼要交代的?”
陸倩做關心狀,道:“那姐姐便與我進去說吧,這身子本就不好了,還坐在門口,涼風一吹,只怕是要更嚴重。”
她走到陸霜身邊,微微彎下身來要去扶她。
陸霜撇開她的手,將自己的椅子往旁邊挪了一點,吩咐雲嵐道:“在拿一張椅子來放邊上。”
她又擡頭對陸倩道:“你與我一同坐這,看一看,聊一聊。”
雲嵐搬來了椅子,道:“側妃娘娘請坐。”
陸倩柳眉一蹙,不知她搞得什麼名堂,莫名其妙喊她一起在這屋門口吹涼風。
只是她轉過身來一坐下時,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緊接着便是從頭涼到腳。
她看見吳氏和一個陌生男人被一起綁在她正對面,兩人背對背幫着貼着院子的圍欄出,兩人渾身溼透,卻也沒能完全洗去印在衣裳上的血跡,兩人嘴裏都被破布塞得嚴嚴實實,發不出一絲聲音。
王媽也是嚇得跌倒在地,吳氏邊上是誰,旁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
她緩了兩口氣,起身過去又仔細看了一眼,確認被綁着的是自己親孃後,她將吳氏空中的布抽了出來,轉頭就對着陸霜道:“陸霜!你做什麼?快將人給我放開!”
她快步走到陸霜身前,一把拽住她的領口,道:“你這賤人是瘋了嗎?你想不得好死是嗎?我可以成全你啊!”
陸霜手勁自然比她大,將她的手握住,手指一根一根掰開,道:“妹妹不好奇她爲什麼會被綁着嗎?”
陸倩道:“自然是你發瘋病。”
她轉身對自己的婢女吩咐道:“去將身子解開啊!愣着做什麼?”
那婢女也顧不得撐傘,忙跑進雨中要去給吳氏鬆綁,卻被雲嵐一把揪回來。
雲嵐多少也是會些功夫,那婢女的力氣自然是比不過她,只得朝陸倩看去。
陸倩道:“陸霜,你到底什麼意思,怎麼?是非要我回府帶些人來嗎?還是想讓我報官,說你虐待姨母?”
陸霜懶懶道:“想到以前我罰姨娘的時候,妹妹還一個字也不敢說,如今竟是硬氣得很,我都有幾分怕了。”
“賤人,你少在這陰陽怪氣,不解綁是嗎,行,我現在便去報官。”
她說着撐起傘就往外走,卻突然被一隻手拉住,她用力一甩,道:“怎麼,姐姐怕了?”
可身後響起的卻是王媽的聲音,道:“二姑娘,二姑娘別去,別去啊!”
陸倩聽是王媽,心裏不由得一慌,忙轉過身來道:“爲何?”
王媽道:“總之,千萬不能報官吶!”
陸倩疑惑地看向吳氏,她此時根本沒有力氣出聲,只覺得自己在生死邊緣徘徊,甚至連搖一下頭的力氣都沒有。
陸霜這才徐徐道:“我方纔問過妹妹,就不好奇她們被綁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