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張管事非常有眼力見兒,安排好了馬車院子,讓人直接送到大門口。
青梧扶着蘇荷的手下了馬車,擡頭看到牌匾上寫的是[蘇府],好奇地看了一眼蘇荷。
蘇荷從容一笑,湊到他身旁低聲道:“送你的。”
青梧眸中一動,瞬間領會她的意思。
是送給蘇沂舟的,所以是蘇府嗎?
好在近來青梧回想起前世的事情越來越多,只是稍微彆扭一會兒,就坦然面對了。
“買了這座宅子,我們身上的銀錢,又要少上許多了。”
青梧憂心忡忡,有個敗家的妻主可怎生得好。
“銀錢,小事。”蘇荷用眼神示意青梧朝後頭被高楚攙扶下來的謝枝虞看去。
因爲青梧更喜歡自力更生,除了教高楚讀書學醫的時間段,其餘時間,高楚都會主動去伺候謝枝虞。
“朝他要就行了,他的銀錢,多得是。”
這話青梧無法反駁。
謝枝虞曾是他的舊主子,哪怕只是以管窺豹,他也知道謝枝虞有多富有。
否則怎麼能養那麼多暗衛?
想到暗衛,青梧突然皺了眉頭,有些擔憂地扯了扯蘇荷的衣袖。
嗓音壓低提醒。
“妻主,你不覺得奇怪嗎?爲什麼謝枝虞身邊只有我貼身保護?”
“有什麼好奇怪的,他自負,以爲自己天下無敵唄。”
蘇荷無所謂地開口,看起來很荒唐,但似乎又有那麼一絲絲道理。
青梧覺得不對,蘇荷寬慰道:“不要想那麼多,管他如何,我能壓制住他,就行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只要她下手快,不聽廢話,記得補刀,他就是條四條腿的蛤蟆,也蹦躂不了多高去。
正在攏着披肩的謝枝虞突然打心底涌出一股惡寒,只覺得背脊陣陣發涼。
他下意識朝着蘇荷的方向看去,無需懷疑,肯定是她。
果然,對方一與他四目相對,就笑得甜美可愛。
在船上的那些日子,蘇荷是一點不虧待自己,以至於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子,養出了不少肉肉,面色也紅潤健康了不少。
雖然還是有些偏瘦,但如今她笑起來,再沒那瘮人的氣息,反倒如朝陽下蓬勃生機的花朵,嬌豔欲滴。
高楚已經看呆了,臉頰都泛起了紅暈,眼神有些欲語還羞起來。
但謝枝虞卻因爲蘇荷帶給他的陰影太深,哪怕同樣也被晃了下眼,但緊隨其後的,就是緊繃成弦,幾乎炸裂的警惕性。
她又要做什麼幺蛾子?
想到在船時,她半夜突然出現,捧着臉坐在牀頭衝他笑,讓他學了幾十聲狗叫,才勉強放過他。
說什麼只要他乖乖聽話,以後都不打他了。
激得他差點做出了無力的反抗。
恨意陡生,謝枝虞厭惡地扭過頭,不再看向蘇荷,反倒在青梧的身上逗留了片刻。
若是這妖孽當真如此在意青梧,何嘗不是一種軟肋。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好需要這性情不定的妖孽替他辦事。
“郎君小心。”
身後高楚一聲驚呼,謝枝虞腳下踩到什麼東西,失了平衡,徑直往前面撲去。
是蘇荷出的手,丟了一顆石子過去,高楚喊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
“怎麼如此不小心。”她走過去,彎腰作勢要扶他起來,又低聲以兩個人可聞的聲音道,“以後可不要走在主人前面了。”
“寵物走在主人前頭,除非是被主人用繩子牽着,以後再犯這種錯誤,我就用繩子牽着你走,明白了嗎?”
話音剛落,蘇荷嗓子裏那股寒意就瞬間消失,好似從未出現過,並一把將謝枝虞扶穩,站得筆直。
“可別再摔了。”
謝枝虞忍着疼痛,靠着極大的意志力,這纔沒有重新跪下去。
他怕跪下去,蘇荷會用別的方式懲罰他。
好不容易等蘇荷慢悠悠進了府邸,高楚試探地過來攙扶他,這才卸了幾分力氣。
踉蹌着彎了膝蓋,戴着面紗的面容一片蒼白。
額頭更是冒出許多細密的汗珠。
高楚看着這樣的謝枝虞,越發覺得謝枝虞是做了什麼,這才落了個不得寵,被妻主膩煩了的下場。
突然,他想到前兩天,謝枝虞噁心乾嘔的事情,當時只以爲是中午的飯菜太油膩的緣故,難不成…
是謝枝虞揹着自己的妻主,紅杏出牆,已經珠胎暗結了?
那他想要靠他接近蘇荷,豈不是打錯了算盤?
臉色有一瞬的陰沉,高楚攙扶起人來就不盡心,讓謝枝虞差點又摔了一跤。
沒等他去扶穩,謝枝虞突然捂住肚子,慢慢滑坐在地上,暈了過去。
“郎君,郎君你怎麼了?快來人吶!”
也不知是情急之下,還是故意爲之,高楚的嗓音高得尖銳,連已經進了大廳的蘇荷,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看向外頭,神情不悅。
半個時辰後,新打掃好的廂房內,青梧從裏面面色怪異地走出來。
“怎麼了?”
蘇荷走過去,握住他的手,發現很涼,便幫他搓揉了幾下。
“難不成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她打趣地說着,青梧強扯出一點笑意,嘴角的弧度卻那般牽強。
“恭喜妻主,謝夫郎有喜,已經快兩個月了。”
蘇荷不敢置信。
她都那樣打過他,他竟然還能懷孕?
這男子的身體如此抗造嗎?
那短暫的驚詫落在青梧眼裏,就是極致的喜悅,他心情越發沉重。
雖然他知道,夫郎有孕,對妻主來說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可只要一想到這個孩子,是與他有仇的謝枝虞所懷,他就膈應難受得不行。
更怕蘇荷因爲這樣孩子,對謝枝虞的態度有所改變。
情緒惶然忐忑,充滿着不安,注意到他的蘇荷,趕忙出聲安撫。
“放心,你若不喜歡這個孩子,那就讓大夫抓一帖墮胎藥來,反正謝枝虞也不想要這個孩子,趁孩子還不大,沒沒有多餘意識之前…”
話未說完,傳來一聲打斷。
“這個孩子,我要。”
謝枝虞不知何時從牀上醒來,此刻正站在內室的珠簾拱門處。
身形單薄,嘴脣發白,一手攙扶着旁邊的門框架子,目光邃寒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