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斌用略顯驚異的目光掃視着林然，滿眼盡是不可置信之色！
眼前不正是上午質疑過他的青年嗎？
當時以爲他只是隨便說說，現在又提，難不成，他真的看出了什麼門道？
但魏成斌表面依舊裝作很淡定的樣子。
“年輕人，飯可以亂喫，話可不能亂說！”
“秦老可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鑑寶師，你哪裏出來的小毛孩，竟敢質疑他？”
“對啊，小兄弟，你話說的太唐突了。我們這麼多人，難道全都看走眼了？”
有了圍觀羣衆的幫襯，蔡炎更加咄咄逼人。
“你到底想幹什麼？”蔡炎生氣地盯着林然。
林然沒有理會衆人的質疑，而是徑直走到攤位前。
他終於發現眼前的三彩俑破綻在何處了。
但也沒有直接點破，而是問道：“老闆，你這駱駝三彩俑，究竟從何而來？”
魏成斌不鹹不淡開口道：“都是祖上傳下來的。”
“是祖上傳下來的物件，還是祖上傳下來的技藝呢？”林然笑道，他發現了對方語言當中的文字陷阱。
魏成斌沉默片刻，還沒來得及回答，蔡炎就走到了林然面前。
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說道：“你小子，鬧夠沒有，剛纔開始就一直在旁邊像只蒼蠅般嗡嗡嗡個沒完，耽誤了我們工作，你賠得起嗎？”
楊建龍從人羣裏鑽出來，擋在林然面前：“你幹嘛？別以爲博物館的就了不起啊你。”
“蔡炎！不得無禮！”
跟着蔡炎來的另外一位老教授發話了。
“趙老。”
蔡炎有些懊惱，但他只能把話憋迴心裏。
魏成斌則在旁邊靜靜看着林然，他有些驚訝。
他確實是故意在玩文字遊戲，從來沒承認過這是唐三彩，也沒承認過是家裏傳下來的寶貝。
只是憑藉祖傳記憶仿製出來的工藝品。
其他人都被忽悠過去了，只有林然看穿了。
若是以前也就罷了，如今有三位古玩圈的泰斗。
他還賣了四件仿製文物給故宮博物館，心裏不由緊張了起來。
“老闆，實話說，你這些東西，是不是從哪個墳墓裏挖出來的？”蔡炎，“你不妨說出來，讓這小子死心。”
蔡炎也不認爲這是祖上傳下來的。
三彩俑在古代一直都是隨葬品。
在華夏文化中，殉葬從來不是件好事。
怎麼可能會一直把隨葬品傳下來，比棺材還離譜！
魏成斌在觀察林然，他胸有成竹的表情，難道真被他看出有問題了？
蔡炎這時候拍了拍魏成斌的肩膀，說道：“魏成斌，問你話呢？”
只可惜話音未落，現場情況突變！
只聽“啪”的一聲巨響，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蔡炎也不例外。
定睛一看，魏成斌竟然直接把陶俑駱駝舉起來，狠狠摔下，砸碎了。
不僅是蔡炎，甚至連秦老都表現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但秦老眼中有更多的是惋惜之意。
華夏文明的歷史瑰寶，竟然就這樣被砸碎了？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幹什麼！”蔡炎控制不住情緒，上前抓着魏成斌的衣領，來回晃動，極其失禮。
魏成斌輕鬆將他推開。
臉上依舊掛着淡定無比的表情。
魏成斌一口氣講了這麼多話，足見他情緒已經有波動了。
“你！你這是破壞國家文物！我要告你！”蔡炎用手指着魏成斌，氣得渾身發抖。
“走開。”魏成斌把他的手拍開，將地上大塊的碎片放到紅布里包好，準備帶走。
趙老有些生氣，對蔡炎說道：“你也太失禮了！”
周圍人也指責起來。
“蔡研究員，你怎麼能直接晃別人呢？”
“談生意不成還上手，把別人逼急了吧。”
“還是太年輕了啊！”
蔡炎惱羞成怒，他心裏很不滿，明明是林然質疑攤主，他幫攤主說話還有錯了？
在潘家園衆人看來，林然只是提出疑問，這在交易過程中合情合理。
反倒是蔡炎上前搖晃魏成斌的身體，一直喋喋不休，極其失禮。
秦老看到三彩俑碎了一地，也停下了湊錢的動作。
雖然沒有指責蔡炎，但眼神裏的遺憾之意也表露無疑。
魏成斌正在收拾碎片的時候。
秦老突然走上前來。
猝不及防地鞠了個躬，魏成斌淡定的臉也被嚇白了。
“您這是..？”魏成斌不解地問道，趕緊做了請起的手勢。
秦老低着頭說道：“魏先生，實在對不起，因爲我們博物館工作人員的無禮，讓你蒙受損失了。”
秦老彎腰道歉，不禁讓周圍人都動容了。
這纔是國寶級鑑寶師爲人處世的態度，相比之下，蔡炎蠻橫又自負，高下立判！
“罷了罷了。”魏成斌淡定地收拾好東西，對秦老說道：“你們博物館確實有些人看不起人，告辭。”
魏成斌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明顯是看着蔡炎說的。
這讓蔡炎不得不慍怒：“你說誰呢？”
沒人搭理他，魏成斌將三彩俑的碎片全部包好，然後放進了隨身攜帶的箱子裏。
拖着箱子準備離開。
魏成斌表面雲淡風輕，實際上心裏則是暗自慶幸。
蔡炎對他的無禮行爲，剛好給了他借題發揮的時機。
自己不但能夠把證據銷燬，還能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離開！
如果林然繼續追問下去，他肯定就要露餡了。
現在佯裝生氣，還把價值連城的三彩俑給砸了，也是符合他表現出來的性格的。
氣勢洶洶地離開，等事件平息後再來擺攤。
一切都在算計當中！
今天面對秦老的鑑定，他還是有一絲緊張的。
但他現在已經對自己的技藝水平無比自信，秦老都認定他製作的是“真品”，恐怕整個國家也沒有幾人能看出是工藝品了。
想到此，他不禁得意了起來。
腦海裏忽然閃過林然的身影。
兩次，都是林然站出來質疑他的作品，而且語氣似乎充滿了自信，難不成他真的看出了什麼破綻？
不過沒關係，那小子畢竟不是什麼名人，沒人會相信他的話。
在攤位前，縱然魏成斌已經離開，人羣還沒有散去。
幾位學者表現的痛心疾首，蔡炎低着頭，彷彿做了天大的錯事，不敢說話，只得聽着對他批評。
蔡炎滿心的不滿，憑什麼就他被罵？
但等他想從人羣裏找出魏成斌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早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