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男女小聲說話的動靜。
溫可言引而不發,靜靜的坐着。
果然,不一會兒,那對年輕夫婦就走了進來,手裏還端着一碗苦藥。
溫可言擡眼,只見上午的時候還十分兇悍的女人,此時卻賠着笑臉,看起來很是和自己親近的模樣。
“怎麼樣,好點沒有啊兄弟。”
那女人上前來,將一碗草藥給溫可言放在了桌子上。
“來,這個可是郎中給你開的藥,嫂子和你哥給你熬了一上午才熬好的。”
溫可言斂眉看了一眼。
只是簡單的聞聞就知道是一些很便宜的藥。
但是沒有毒,倒是有清心靜氣的作用。
溫可言也沒有猶豫,直接就端起碗來喝了下去。
見溫可言喝下去,那女人才笑着上前說道。
“感覺怎麼樣啊兄弟?”
溫可言點點頭。
“還好。”
女人見狀立刻上前來說道。
“大兄弟,就是這藥錢……”
溫可言瞭然的說道。
“這個我還記得,多少錢。”
那女人猶豫了一下,伸出五個手指來。
一旁的男人愣了一下。
“五錢銀子?”
溫可言挑眉問道。
女人卻咳嗽了一聲,開口說道。
“五兩銀子。”
溫可言擡眼看了女人一眼。
這下就連一旁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了女人一把,卻被女人一個眼神瞪回去了。
“你不會不想給錢吧?”
女人看着溫可言說道。
後者擦擦嘴,看了女人一眼,然後從懷裏摸出錢來交給了女人。
女人立馬收了過去,臉上就笑開了。
溫可言看了看女人,後者轉頭就要走。
“等一下。”
溫可言指着她的男人說道。
“勞煩這個大兄弟幫我搬來一些果子來,我這個人就是喜歡喫些新鮮果子,只一筐就好了。”
說着,溫可言將那手裏的銀子又交給了男人。
本來這女人是不願意的,但是看到溫可言給的錢別說是一筐果子了,就是買一畝地都是夠得。
隨後立刻將收了錢,對着溫可言說道。
“好說好說,想要什麼都給找來。”
說着,立刻推着男人就出去了。
溫可言閉上眼睛靜靜的等着。
沒一會兒,那男人就搬了一筐果子來,交給了溫可言,隨後說道。
“你湊合着喫吧,不是……不是什麼好果子。”
溫可言看了一眼。
豈止不是什麼好果子,簡直就像是從地上撿來的。
溫可言笑笑,對男人招招手。
後者立刻上前來了。
“果子,先放在一邊,不過我倒是有些話想問問大哥。”
男人點點頭。
“你問就是了。”
溫可言看看四周問道。
“這家中就你們四口人麼?”
男人點點頭,隨後又搖頭。
“原本是有一個小弟的,但是小弟……出了點事,現在就是我們四個在住了。”
溫可言聽着男人話裏有話,便轉而問道。
“可是有什麼冤屈?我家裏倒是有些遠房親戚,有些門路,要是真的有冤屈,說不定可以給你做主。”
男人嘆了一口氣。
“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平日裏也不出去,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冤屈,不過是……不過是個意外罷了。”
男人垂頭,半晌說道。
“原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就是我們這裏有個夢天教,你可聽說過?”
溫可言本來就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主動提起來了。
溫可言點點頭。
“最近聲勢很大,來的路上有聽說過。”
“我們這蘇城,幾乎人人都信奉這個夢天教。說實話,我是土生土長的蘇城人,之前也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就是突然冒出來的。原本只是有些小名氣,後來,也就這一兩個月吧,竟然不知怎麼的了,忽爾火了起來。”
“可是這夢天教和你的弟弟失蹤有什麼關係?這不是說是普通渡衆生的麼?”
男人輕笑一聲。
“我是個粗人,雖然看過基本聖賢書,可是也是被迫着爲了孝道不得不拿着書本裝裝樣子罷了。其實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溫可言倒是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倒是看的通透。
“只是,我那個小弟,還有賤內,不知道怎麼的,對這個東西卻像是着了魔一樣。旁的倒是還好,就是對這個夢天教的神藥總是念念不忘。”
說着,男人湊近了些,臉上也帶着明顯的不解。
“說來也是奇怪。這神藥若是喫下去,我這妻子和小弟就明顯精神很多,要是不喫的話,整個人就萎靡不振的,連飯都喫不下去。”
“可曾,看過郎中?”
溫可言追問道。
男人嘆了一口氣,擺擺手說道。
“不曾,這個夢天教說,這個神藥是神女問上蒼求來的,只有信徒才能喫到,若是吃了藥之後又去看郎中,便是對上蒼和神女的不敬,是要死人的。”
溫可言緩緩眯起了眼睛,隨後問道。
“後來呢?”
“後來,我這個弟弟和賤內就一直在喫這個神藥,可是說實在的,我們都是普通人家,這神藥也不能當飯喫啊,而且還賣的不便宜,一副藥就要五錢銀子,要不是家裏的祖上積了些田產,現在只怕是早就要餓死在街頭了。”
溫可言手指輕點着桌面,隨即問道。
“你這弟弟,後來是吃藥喫死了?”
男人搖頭。
“不知道,只是這藥後來實在是喫不起了,就讓他先停停,誰知道,身體竟然沒幾天就垮了。我那個弟弟雖然是家裏的老二,但是自小也是乖巧懂事的。唯獨在這個藥上,只要不給喫,就又是砸東西又是傷人。”
“後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把他捆了起來。一日我沒有瞧着,這人居然跑了。在找到的時候,就已經溺死在河水裏了。”
“聽看到的人說,是自己下去溺死的,進去的時候還說什麼是神女的召喚。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是聽周圍的人說的。”
“打那之後,我也就不敢再戒開賤內的藥了,只能這麼一日日的耗着。要不是這樣,我們也不能……”
男人沒有說下去。
溫可言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說道。
“我能不能看看這神藥。”
男人舔舔嘴說道。
“這藥都在我夫人那裏,平日裏就是我也是不讓碰的一下的。”
溫可言拿出一兩銀子來交給男人。
“給我搞兩副來。”
男人猶豫了一下,將銀子還給了溫可言。
“不是我不想給你跑,實在是我不想害了你,我總覺得這藥邪性。我那個弟弟原本是個精壯的漢子,可是不知道爲何,吃了這個之後,反倒是瘦的不成樣子。”
“你別看我夫人現在胖,原先的時候比這個還要胖上許多。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溫可言開口說道。
“你只管去找就是了,我不會喫的,我只是好奇,這神藥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男人想了想,把錢接了過來,隨後對溫可言說道。
“好,那你等會兒。”
“還有。”
溫可言拉着男人。
“你可能看到這個神女?能給我搞來一張畫像麼?”
男人一聽似乎是很害怕似的,連連擺手。
“這個可不行。”
男人皺眉上前,似乎是很害怕的樣子。
“這個神女一般人是見不到的,只有在每月十五朝拜的時候才能見到。而且也只能是遠遠的隔着簾子看一眼,想要看到神女,必須得成爲十五那天的名譽長老纔行。”
“名譽長老?”
溫可言皺眉問道。
“要怎麼才能當上這個名譽長老。”
“買藥,在那天會出一個什麼,什麼神女丹,說是用神女的處女經血做的,吃了能延年益壽,到時候大家就搶這個東西,誰要是競拍到了,那這個名譽長老就是誰,到時候能見神女一面。”
溫可言想了想說道。
“好,我知道了。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男人點點頭,掂了掂手裏的銀子,開口說道。
“等着吧。”
男人下午日落時分才悄悄回來。
進門的時候還鬼鬼祟祟的,瞧着不知道是在躲誰的樣子。
進門來,從懷裏摸出來兩包包好的藥。
幾乎是在拿出來的瞬間,溫可言就聞到一種奇特的味道。
他伸手拿了過來,打開之後將裏面混在一起的草藥一個個分開。
越看,臉上的表情越凝重。
最後溫可言看到了一種熟悉的植物。
“這是罌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