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冶點點頭,指着那老人身邊的碗說道。
“那,老婆婆,你的碗能借我用用嗎?”
老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破碗,雖然擦的乾淨,但是到底也是有些埋汰的,碗邊上還有很多磕碰。
老人連忙說道。
“您是皇帝,怎麼能用這破碗呢。”
唐冶微微一笑。
“看來老婆婆是不願意借給我了。”
老人立刻說道。
“不是不是,你要是想要儘管拿去就好了。”
一旁的溫可言上前說道。
“陛下,臣還是給陛下拿一個新的碗筷吧。”
唐冶擺擺手,伸手將那老婆婆的碗拿了起來,笑着說道。
“多謝了。”
周圍的人本就注意着唐冶的一舉一動,看到這一幕之後,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只見那唐冶拿了碗,徑直朝着那排隊的隊伍走去。
唐冶跟在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身後,小女孩兒回頭好奇的看着唐冶。
所有人都傻了,時不時的回頭打量着身後的唐冶,目光中漸漸染上一抹敬畏的神色。
嶽龍站在身後緩緩點頭。
“陛下這番與難民食同鍋宿同寢,怕是能安定不少的民心呢。”
嶽幽看着唐冶的背影,低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不懂這些,只盼着他能平安。”
嶽龍回頭看着自己的女兒笑道。
“天下平安了,陛下就是最平安的,若是天下不平安了,陛下就成了第一個不平安的。”
嶽幽斂眉不語。
唐冶端着一碗稀粥和一個饅頭過來,張口喝了一口,點點頭說道。
“米粥濃厚,上面還有一層米油,很是不錯,你們用心了。”
賑災的糧食能做到這樣,便是得下一些功夫的,不僅僅是溫可言和嶽龍清明就足夠的。
二人齊齊躬身。
嶽幽拍着懷裏的幼子,轉頭說道。
“陛下怎麼不給臣妾帶一碗呢。”
唐冶笑着說道。
“你喫不慣這些,一會兒等取了宮裏的食物來,你和孩子再用。”
說着,唐冶就低頭要喝,只是卻被嶽幽伸手給劫了過來。
嶽幽二話不說,將那嘴湊過去,猛的喝了一大口。
唐冶意外的看着嶽幽,一旁的溫可言和嶽龍的臉上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尤其是嶽龍。
要知道,嶽幽是他親手養大的,自然是知道嶽幽的習慣和忌諱。
這孩子雖然不驕矜,可是到底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平日裏,這食物可以不華貴,但是必然是要乾乾淨淨的纔行,不然是一口也喫不進去的。
眼下這破碗不知道多少人用過,碗邊上還有今年的污垢。
若是在一般富貴人家的家裏,就連喂狗都是不夠格的。
嶽幽一口氣喝了一大半,擡頭看到幾人像是看什麼沒見過的物件兒似的看着自己,忍不出笑出了聲。
唐冶接過碗來,伸手擦了擦嶽幽的嘴。
“怎麼,好喝?”
嶽幽點點頭。
“好喝。”
他心裏明白,嶽幽這是想要和自己一同面對這些。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因爲唐冶的舉動,周圍的百姓漸漸的也對唐冶不再那麼的畏懼和害怕了,更多的是多了幾分像是朋友一樣的親和感。
午後,唐冶趁着衆人歇息的功夫,主動的湊過去。
“老婆婆你的碗。”
唐冶將那洗乾淨的碗還給了老人,老人的兒女恭敬的接了過來。
只是唐冶卻並不離開,反而是坐在了那邊的草垛子上,像是拉家常一樣跟那老人的兒女嘮起了嗑。
“家中只一個老母親嗎?”
那老人的兒子模樣精瘦,皮膚黝黑,身上都是緊緻的腱子肉,看着就是時常下地幹活的莊稼漢子。
男人點點頭說道。
“家裏的父親,爲了拉我母親,被大水沖走了。”
提起這件事,一旁的老人立刻紅了眼睛。
男人看看唐冶,沉聲說道。
“皇上恕罪,我就是個窮苦人,說話不懂什麼分寸,有什麼便說什麼了。”
唐冶點點頭說道。
“想說什麼儘管說就是了。”
男人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我自小家裏窮,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也不明什麼事理,不過,咱也是一個人,也有心,不癡不傻,很多東西,我心裏也能明白過來。”
“陛下,這下雨是天災不是人禍,我不怪朝廷,這些年咱們的日子都好了不少,這都是可以感覺出來的,尤其是今天,看着您這麼和我們坐在這裏坐了一天,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皇帝。”
唐冶嘆了一口氣,慚愧的說道。
“可惜,沒能護得住你們。”
男人擺擺手說道。
“這天底下,哪有不死人的。哎,不過是有些人挑撥的罷了。”
唐冶挑眉看着男人,開口說道。
“挑撥?你怎麼會這麼說呢?”
男人開口說道。
“下雨在前,大火在後,又是瘟疫,哪有這麼巧。我長這麼大,也活了半輩子了,我不相信別人說的,我只相信我自己經歷的和我自己看到的。”
“我的經驗就是,這世界上,確實是不巧不成書,可是巧合若是多了,那多半就不是巧合了。”
唐冶笑笑說道。
“你比朕朝中許多的大臣都看的明白。”
男人搖搖頭說道。
“不過是活的多了幾年。陛下可能不知道,自打今年開春兒起,這村子裏就流言紛紛,我已經不止一次聽到了什麼大寧氣運將近的話了。這種地人沒有見識,別人說什麼便是什麼,說得多了,信的人就多了。就連我娘都信呢,非要我帶上一個手串,說是什麼高人的給的,能保平安。”
“手串?”
唐冶好奇的問道。
“什麼手串,能給我看看嗎?”
男人點點頭,回頭對自己的妻子說道。
“你帶了那東西了嗎?拿出來。”
女人點點頭,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來一串木頭手串來。
男人接過來遞給了唐冶。
“就是這個手串,之前拗不過我娘,帶了一些日子,可是我就見不得這裝神弄鬼的人,後來也就不帶了,一直扔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