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如煙這個時候是清醒的，她應該也看到了他手裏的令牌。
他的手因爲知道這個事情開始劇烈的顫抖着，但是身後，王勝的眼睛卻依舊死死地盯着他，他不能不繼續。
他沉下氣來，將如煙的嘴掰開，一點點的往裏灌。
可是大半都倒出來了。
這次是有史以來量最少的一次。
小九站起來，走到了王勝跟前。
“主子。”
王勝看着遠處一動不動，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的如煙，回身瞥了小九一眼。
“做得好。”
說完，便轉離開了。
他下意識的嚥了一口口水，轉身猶豫了一下，將黑蛇的木牌放進了如煙的手裏，隨後也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爲什麼，黑蛇死前的最後一幕，一直不斷的出現在他的腦子裏。
“小九。”
他只顧着低頭走路，卻忘記了看自己眼前的路。
一擡頭，看到王勝泛灰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就像是地獄裏審判鬼魂的陰差一樣，好像能看穿你的靈魂一樣。
“主子。”
他低下頭，不敢多說話。
王勝的嘴角緩緩勾起，看了一眼小九說道。
“今天的差事，累不累。”
他心跳的劇烈，感覺王勝的話裏有話，可是卻不敢多問，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沒有什麼累的，跟主子辦事，這些事兒不算什麼。”
王勝上前，輕輕拍了拍男人身上的黃土，那是在活埋黑蛇的女人的時候留下的。
“小九，你們幾個，都跟了我七八年了，你覺得，你瞭解我麼？”
男人低着頭說道。
“主子，小的，小的，不敢猜主子的心思。”
“你不是不敢猜，你是猜不準。”
王勝盯着小九的頭，回頭揮揮手，另一個人將酒拿了過來。
小九看了他一眼，後者的眸子裏微微有些晃動。
王勝拿過酒杯來遞給小九說道。
“就像是這杯酒，你說，這裏面，是有毒還是沒毒呢？”
男人嚇得吞嚥了一口口水，隨後直接跪在了地上。
“主子，小的不知道，不知道做錯了什麼，惹得主子不開心了，還請主子看在小的這麼多年一直給主子辦事的份兒上，求主子，繞我一命，饒我一命主子。”
王勝伸手將男人給扶了起來。
“你看看你，我說什麼了麼，我只是說，讓你猜猜，這杯酒，有沒有毒。”
小九低着頭，瑟縮的擡起頭來，看着王勝手裏的酒杯，咬着牙說道。
“小的，小的，不知道。”
“你知道，要想明白這杯酒裏究竟有沒有毒，應該怎麼辦麼？”
王勝笑着上前，沉聲說道。
“那就是，你把這個喝下去，就知道，到底有沒有毒了。”
小九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主子，求主子讓我一命，主子！”
王勝抓着他的頭，用力的拽了起來，逼迫他和自己對視。
“你看看你，你都不知道有沒有毒，你就說我要殺了你，怎麼，小九，你是做了什麼背叛我的事情了嗎，才心虛成這個樣子？”
王勝拍拍小九的肩膀，將手裏的就遞過去。
“既然是一心一意，你怕什麼呢，小九啊，這杯酒，算是我賞你的，我可以告訴，你對於你來說，是嘉獎。”
男人狐疑的擡頭，看着王勝那雙漆黑的眸子，小九猶豫了一下，顫抖着去接了那杯酒。
王勝笑笑，對他擡了擡手，隨後站起來，手裏捏着一對雞蛋一般大的圓潤的石頭。
小九擡頭看了一眼王勝，咬着牙，一仰頭喝了下去。
幾乎是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肺管裏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那種灼熱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他感覺自己的喉嚨都要被燒壞了。
他痛苦的倒在地上，嘴巴長大了，卻發不出一個字來。
王勝靜靜的看着他，眉眼寸寸冰涼。
“我的身邊，容不下那麼多的菩薩，人這個心啊，就像是一副太極圖一樣，非黑即白，中間只是一念之差的東西，善心和惡念是一樣的，一旦動了這個念頭，就會不經意的在你的心裏滋長，小九啊，跟了我這麼多年了，到底，還是沒有變過來，跟着原來主子的那些毛病。”
王勝回頭沉聲說道。
“把他丟到崖下去吧。”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男人上前，看着在地上痛苦掙扎的小九，眼底浮現複雜的神色。
半個時辰之後，他走了回來。
“都處理乾淨了？”
王勝頭也不回的問道。
“是，主子放心，人已經丟下去了，連個聲兒都沒有。”
“呵。”王勝回頭說道，“萬丈高的山崖，肯定是沒聲。”
說着，王勝嘆了一口氣，轉身拿起一旁的香湊在燭火上，點燃了，衝着那含笑的佛像拜了拜。
“小九也跟了我這麼多年了，真是可惜了啊。”
身後的男人低頭問道。
“主子，奴才，奴才斗膽，能不能問主子一個問題。”
王勝回頭，開口說道。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要殺了小九，是麼？”
“是。”男人低頭說道，“咱們的人回來也說了，小九確實把人埋了，而且剛纔也是親自喂閣主喝下的湯，奴才不明白，只求主子告知，以後不要再犯這樣的錯。”
“很簡單。”
王勝說道。
“自從小九殺了黑蛇之後，我就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那麼一絲絲的不忍。”
王勝用手捏着在男人的眼前晃動着手。
“就這麼一點點的不忍，就足夠，他以後背叛我了。”
“對他們的不忍，關鍵時候，是會壞事的。我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何況。”王勝回過頭，看着那尊佛像說道，“他跟了我這麼久的時間，眼看着我做了這麼多的事，八年了，時間已經夠長了，也不能再繼續活着了。該死了。”
男人看着王勝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
只是這一切王勝都沒有看到，他再次回頭的時候，男人臉上已經一切恢復如常。